一直在笑,言馨管不住自己,似乎有人在身体里最痛的地方抓挠,她笑个不停,无声地笑,笑到眼泪越流越多,笑到整个人叉了气,双腿犹如踩在棉花上,踉跄着眼看快要摔倒,她仍不忘在笑。
谢承勋一个箭步冲过来,心痛地拉住她的手臂,捧起她的泪脸喃喃,“言言,言言,我求你,求求你,你别这样……你可以打我、骂我,只求你不要这样……你要是觉得心里难受,你拿刀捅我都成,只要你解恨……”
“恨?我不恨你!”她象清醒过来般,一把推开他的手,抬起手臂用袖口狠狠抹掉脸上的泪,发了狠地咬起银牙,“恨你需要太多力气,所以我不恨你,因为你是鬼,你是魔鬼,你不是人!”
铺天盖地的痛苦随着血液在燃烧,一口血腥涌在嗓子口噎得谢承勋喘不上气来,他身体恍了恍,抖着惨白的唇说不出话来。
言馨又情不自禁泪流满面,抽抽噎噎地说,“谢承勋,你是个骗子,你骗了我的心,骗了我的身体,现在我后悔了,我醒悟了,从此我和你没关系!”
她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有两个字:分手!
谢承勋按压下急躁的心情,死死地盯着言馨的眼睛,哑着嗓子说,“言言,我承认暮延的事我骗了你,我知道你对暮澄内疚,你觉得没脸再去看暮澄。可是我需要你,我爱你,因为爱改变了我,把我变成一个做事犹豫,瞻前顾后的人,我一直在找机会想和你说这件事……”
“你觉得这个时候说这些有意思么?”言馨冷冷地转过脸去,打断他的话,“谢先生觉得这时候再说花言巧语,我还会上当吗?就象你说的这样,我不否认我爱你,但是,我们的缘分尽了,好聚好散!”
她要走?他刚意识到这一点,犹如石破天惊心弦均断,急急地问,“如果说我想要你留下来呢?”
她垂下泪汪汪的小脸,“请问这是谢先生的邀请还是命令?”
“这有什么区别?言言,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你可以不和我说话,你也可以拿我当空气,你想怎么样都行,但是我不许你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脸上,语气充满不容置疑,可是只有老天爷知道,此刻他满手心的汗,双腿在打颤。
“区别可大了,邀请我可以说不,如果是命令,可能就由不得我,谢先生不是擅长以男人的蛮力和卑鄙手段令我就范么?甜儿是死了,可我妈在这儿,暮延在这儿,我的亲人都在你的手掌里攥着,我知道自己斗不过你,如果是命令,我乖乖束手就擒!象过去一样,任你躏蹂!”
这段挖苦比任何利箭都要伤人,不堪回首的过去,夹杂着无限的悲哀,谢承勋的心似当场被撕裂一般痛彻心,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说不出话来。
第四百二十一章 补偿
望着心爱女人的脸庞,她两只眼圈红红的,泪水象早晨树叶上滚动的水珠,拼命在眼眶中打转,就是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他想将她看得更加仔细一些,可耳朵里瞬间响起她刚才吐出的那段心惊肉跳的分手,刹那间有***辣的液体冲进眼睛里,他仰起头把雾气逼回去,言馨便乘这功夫,从他身前快速走过。
他骤然失去理智,一把钳制住她,带着疼痛带着压抑带着恐惧,揽她入怀,低头攫取住她的唇。
温柔不再,似乎为了证明什么,他的吻是那么用力,他的声音又是那么哽不成声,“言言,我混蛋……我对不起你,我改,我改还不成吗?给我一次机会……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浚“不……”她才一张嘴,反倒给了他机会,粗喘着钻进去扫荡,伴随着熟悉的淡淡烟草味,还有他衣领里香皂的清香,言馨闭上眼,低垂的长睫毛覆在白皙的眼睑处,像个没生命的白玉瓷娃娃,不动,不挣扎,也不说话。
她的不声不响让谢承勋心里更加难受,仿佛她在无形控诉他的强势,以及勾起过去那些他对她曾经使用过的相同手段,他便再也没了力气,颓然地将手从她身上移开。
言馨什么也没说,一头扎进楼下某房间,砰一声关上门。
藐谢承勋犹如被吓惊的鲸鱼一样抖了抖身,满腔满胸全是不堪忍受的火,烧得他全身火烫,控制不住哆嗦,手指越收越紧,猛地一抬脚,发了疯似的冲上楼梯。
他不怨别人,只怨自个儿,是他把两个人的关系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一进房间借着昏暗的灯光言馨知道自己进错了,这客房给了妈妈在住,可她才拉开一条门缝出去,猛然听到楼上传来“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音,然后又是瓷器摔碎的“砰啪”声,声声巨响导致整个别墅似乎都在摇晃。
言馨怕吵了妈妈,咬着唇轻手轻脚走出去,回身拉上门,里面却传来睡意的声音,“馨儿,妈知道是你,进来。”
“妈,你……还没睡?”言馨一开口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尽是哭腔,不禁轻轻咬住唇。
“我又不是聋子,你们俩在外面吵那么厉害,多多少少听到一些,进来吧,到妈怀里来……”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小黑影从门外冲进来,一头扑进她的怀里,湿湿的泪水粘在睡衣上,冰凉冰凉的,言语露不由地轻轻拍女儿的背,“傻丫头,这两口子过日子拌拌嘴没什么,一伤感情就不好办。承勋这孩子脾气是挺火爆的,可据妈的观察,他为了你改变许多。你说说,有什么事想不开,非要说分手这么严重?”
“……妈,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被骗了,我被骗得好苦……”言馨趴在妈妈怀里摇头,惊辱、羞愤、后悔,百种滋味涌上心头,眼泪掉得更凶,“暮澄……暮澄……我对不起他……他那么好,我却背叛了他……和谢承勋发生关系,有了暮延……我一直以为是暮澄的,其实不是,他因为生病的原因,吃了那种药没有了生育能力……我却把怀孕的事当成天大的消息在暮澄面前宣布,想起来我的心就觉得好讽刺,那时候他一定不好受,那个消息在他听来根本就是晴天霹雳!我永远记得他那天的脸色,一点不象惊喜过度,反而是受伤的苍白色……哪有这样的,哪有妻子怀的孩子不是自己丈夫的,天下哪有这样的事……妈,我觉得我没有脸,我真的没有脸……我好无耻,身为一个妻子,我做了天底下最无耻的事。妈……妈……我好恨谢承勋,他是个混蛋……我不会原谅……死也不原谅……”
言语露的眼睛湿润了,听着女儿的述说,她忽然感觉一颗心无比酸疼,好象有一只无形的手残忍地捏住她的心,用利爪使劲在挠,挠出一条条血沟。老天爷,你好不公平,为什么二十多年前的事又要在我女儿身上上演,我前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惩罚在我身上还不嫌够,还要把噩运降临到我女儿身上?我女儿这么软弱胆小,她是无辜的,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做了我的女儿,你放过她吧,求求你……
趴在妈妈怀里不停地哭,谢承勋的手段远不及这一次的欺骗来得毁灭,他把她对他最后仅有的感情全部烧毁,她是那么信任他,把感情甚至是下辈子的幸福交给他,可是他这又算什么?隐瞒、欺骗……
他把她置于一种最羞耻的境地,他要她情何以堪!
什么情,什么爱,全是鬼话,他根本就不懂,根本不懂她的心,他把她对暮澄唯一的一种补偿方式摧毁得彻底。
暮澄的突然离开,给她的心里造成多大的创伤,没有人能懂。在暮澄离开后,她才惊觉自己为暮澄做得太少太少,连一个妻子最起码需要做的她都没做过。暮澄在的时候她肆意享受着暮澄的一切,宠爱、关怀和温情。暮澄一走,她才醒悟,她无法再做补偿,只有暮延。暮延是暮澄唯一的希望和牵挂,也是他们暮家唯一的血脉。她要想补偿,只有生下暮延,教育暮延,把他抚养成人,这一种补偿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