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盛开的春天(出书版)(36)
她觉得自己在发抖。
那狰狞而扭曲的面孔勾起她最可怕的回忆,她本能地想逃跑,可这里是她的家,面对她的是她的丈夫。
她不但不该逃走,反而该迎上去。
可这不是袁振东,她的丈夫在她面前,永远像个躲在成人躯壳里捉迷藏的小孩;她的丈夫虽然高大,但最爱笑,就算喝醉酒也不会用这样凶狠的目光看着她。
闻喜僵硬地站在楼梯上,与丈夫隔空对视着。
袁振东沉重地呼吸着,他觉得那些酒精都变成了火,炙烤他的全身,让他看出去的一切都变成红色。他觉得出奇愤怒,悲痛,难受,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不能如愿,他成了一只已经用尽一切逃脱办法的困兽,却仍旧被牢牢束缚着,他没法走到闻喜身边去,她让他觉得如果她不愿自己走过来,他就再也走不过去了。
闻喜吸气,她不能逃跑,那是袁振东,她没有理由逃跑,他们是夫妻,如果他觉得痛苦,她必须得与他一起面对。
她放开扶手走向他,在离他两步以外的地方就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不大,又薄又软,手指冰凉。
那是一双他揣在掌心里十年的手,任何时候都让他觉得心软。
只这么一下,袁振东就哽咽了。
“小喜……”
他反握住她,艰难地叫了这么一声,差一点就要蹲下去抱住自己的头。
闻喜长出一口气,她觉得自己简直刚在地狱门前转了一圈。
她摸他的脸,就像在摸一只大狗。
“我知道你难受,不洗澡没关系,先上床好吗?”
“可是你不理我。”他被她牵着走,一路还要无比委屈地指控她,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完全没有了。
闻喜耐心地:“不是的,我没有不理你。”
他又不肯走了:“你有!”
她好笑又心酸地:“好吧,我有,可是以后不会了。”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又暗下去:“不,你不会原谅我了。”
他从后面抱住她,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楼梯上,他比她高许多,这样的动作让他可以把脸贴在她的后背上。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背上突然的濡湿。
闻喜回过身去,抱住他的头。
只有没有罪行的人才有对别人扔石子的权利,她没有资格原谅或者不原谅任何人。
袁振东至此安静了下来,闻喜拉他进卧室,让他在床边坐下,开始给他脱衣服脱鞋,等他躺好了,又去拧了热毛巾来给他擦脸擦身体。他一动不动地任她做一切,然后在她拿开毛巾的时候突然坐起来,用力吻她。
毛巾落到地上,也没有什么声音,闻喜被动地接受着丈夫略带些蛮横的亲吻,舌头的力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因为带着醉意,揉捏她身体的力道也是过重的,她已经是筋疲力尽了,而且也不想反抗。
他那么伤心,她也有罪恶感。
安慰一个伤心的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那毫无抵抗的,柔软而温暖清香的身体简直是最好的催情剂,袁振东喘息着进入闻喜的身体,醉意令他的身体敏感,他发出一声长长的,满足至极的呻吟。他曾经那样迷恋她的身体,柔韧,修长,完美的芭蕾舞者,可以轻而易举地弯折成任何不可思议的角度。曾经他只要看着她就会胀痛到无法自制的地步。而闻喜永远是安静的,就算在最激烈的性爱当中,她紧闭双眼抿紧嘴唇承受一切的样子带着一种禁欲般的性感,没有人可以与之相比。
他在螺旋般上升的快感中加快速度,飞快地冲刺、爆发,然后在最终的抽搐中倒在她身上,汗湿的额头紧紧贴在她的脖颈间,辗转着,压抑而颤抖地呻吟。
几分钟后,他在高潮后的空白与虚脱中用梦游一般的声音说:“小喜,原谅我,我爱你,永远爱你。”
她抱住他的头,轻声回答:“好。”然后转过头,在被角上轻轻擦掉了眼角的一滴眼泪。
闻乐坐在咖啡店外等闻喜,阳光太刺眼,她移动位置,让自己可以完全躲进遮阳伞的阴影里。
香槟色大车在街边停下,闻喜推门下来,然后与驾驶座上的袁振东告别,但袁振东也下了车,不顾街边保安的要求,又与妻子说了几句话,然后才朝闻乐的方向挥了挥手。
闻乐等闻喜坐下,才把手里的咖啡放下来。
“姐夫没工作做?这么空,是要改行当司机了吗?”
闻喜点了杯咖啡,回答:“他要去开会,顺路。”
闻乐点点手表:“下午两点啊。”
“我们一起吃的午饭。”
闻乐捧住脸:“如胶似漆啊,我只在姐夫追求你的时候见过他这么殷勤。”
闻喜笑笑:“不好吗?”
“你高兴就好。”闻乐现在已经不帮袁振东说话,一切以自家人为前提。
闻喜看她:“你呢?下午两点,不上班?”
闻乐咳一声:“我来看场地的,楼上,两千平方米,老板交给我了。”
“忙里偷闲?”
闻乐又咳了一声:“姐姐,我有事要问你。”
闻喜撑住头看她。
“关于方远……”
闻喜慢慢问:“方远怎么了?”
“昨晚我不是说,我遇到他了。”
闻喜点头。
闻乐有些心虚地从包里拿出照片递上去:“我给他看了这个。”
闻喜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然后把它背面朝上放在桌上。
“乐乐。”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妹妹。
闻乐被姐姐这样看着,心里突然一跳,顿时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