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盛开的春天(出书版)(38)
周末的时候海潮一定要去爬山,小武也去,说好了把店交给那对下岗老夫妻。
闻喜说:“我不去了,留下来帮忙。”
小武把她挂上脖子的围兜又扯下来:“去啦,山上风景可好了,还有座庙。”
闻喜接口:“庙里有个老和尚吗?”
小武被她说得笑了:“对,一群一群的老和尚。”
其实小武这样想去,是因为那庙里求来的祈福牌最有名,据说能保无病无灾。
“我去年就去过了,真的灵验,相信我。”小武一脸认真。
“你求过了?”
小武点头:“一次只能一块,多了就不灵了。”他说完跑进屋里拿了一块红色的木牌子出来给闻喜看。
闻喜接过来,挺简单的一块木牌,刻着几句佛偈,翻过来还有“蔡爱华”三个字。
闻喜还没问,小武就把牌子拿回去了,摸着那三个字说:“我给我妈求的,去年我听说她病了,就上山给她求了一个,后来托我朋友打听过了,说我妈已经好了,挺灵的吧。”
闻喜见他摸着那块小木牌,脸上的表情是悲伤而渴望的,嘴里却还要保持一种平常的语气。
闻喜想,如果小武的父母站在这里,他们一定会心软的。
他们抛弃的儿子,仍旧想念着他们。
警队是轮休的,因为海潮的要求,其他人跟方远换了周末的班。海潮比闻喜大一岁半,但怎么看都还是个孩子,快乐不快乐,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一定要所有人知道,还要所有人都做出反应。
幸好大家乐于纵容她,她是这个小世界里的公主。
四个人爬上山,小武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海潮笑他没用,转过头又要方远背她。
小武对她也没脾气,笑嘻嘻地自己去正殿求长生木牌去了,闻喜也跟着他走了,留海潮和方远在一起。
可能是祈福牌生意太好,庙里专门辟了个偏殿作为售卖场所,里头长桌一字排开,由头到尾有各种颜色的木牌在卖,一边还有僧人负责刻字。
小武买的那种红色木牌是中等价位的,但已经很贵了,最贵的是黑色的,简直堪比贵重金属。
闻喜看到价钱吃了一惊。
“这么贵吗?”
小武把手指放到嘴唇上:“快别乱说话,这些都是大师开过光的。”
闻喜立刻闭上嘴,见小武挑了木牌要刻字,又轻声说:“那我自己去逛一圈。”
小武点头:“后头可以看景,别走太远啊。”
闻喜走到正殿后头,才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那几张小票已经被她握得皱巴巴的了,她原本也想刻一块木牌给闻乐,但看了价钱之后,就只好下一次了。
她非常想念妹妹,尤其是看到海潮的时候。
至于父母,她连想念的资格都没有了。
大殿后头有数排铁架,上面密密麻麻挂着写满字的木牌,那是庙里提供的许愿用的木牌,香客们买了写上心愿直接挂上,并不带走。
小武在来的路上也跟她提过,说那些都是没开过光的,没用,搁着玩儿的呢。
闻喜一块块看过去,有一块写:这世上没有人比我爱你更多,下一个十年我们还要在一起。
下一块明显是孩子的字迹:如果妈妈可以回来,我愿意每天都吃一大碗茄子。
后来她看到一面写得密密麻麻的:美妮,你已经离开家三个月了,爸爸妈妈一直在等你回来,我们爱你比爱我们自己更多,没有你我们的生命都没有意义了,请你一定记得回家的路,我们每一分钟都在打开门等你回来。
闻喜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她没有办法再待下去,这些带着陌生人的灵魂的句子,无论甜蜜或悲伤都能扯碎她的心。
闻喜掉头就走,然后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撞到一个人。
她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到方远。
方远在她的眼泪面前一脸诧异。他用一只手扶住她,另一只手则本能地握成拳头,将那块小小的黑色木牌泯灭罪证那样,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第九章 多年以后
方远看到闻喜红透的眼睛。
太伤心了,所以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知道默默流泪,嘴角还徒劳地想要维持一个微笑的弧度。
明明一直在难受,为什么还要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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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远看到闻喜红透的眼睛。
太伤心了,所以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知道默默流泪,嘴角还徒劳地想要维持一个微笑的弧度,那泪水里的微笑都是颤抖的。
明明一直在难受,为什么还要笑呢?
他心疼得只知道握着她的肩膀。
海潮的声音远远传过来,闻喜猛地退了一步,然后用两只手揉搓自己的脸,掩盖罪证那样擦干眼泪整理表情。方远站在原地,他的心还在疼,那个单薄脆弱的肩膀仿佛随时都会在他掌心里碎掉,但她是自己走开的,她连这一点安慰都要拒绝。
海潮跑过来,手里拖着人,辫子都散开了。
“远哥,你想不到我遇见谁!”
那个被她拖着的年轻男人耳根都红透了,看到方远和闻喜又是一惊,结结巴巴地:“方,方大哥。”
方远立刻认出他:“李栋,你认识海潮?”
汪海潮得意:“他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非要抄我违章停车的交警,还跟我吵架,说我冒充公安家属。”说完又把脸往李栋眼前凑,“你说我算不算公安家属啊?说啊?”
李栋新近从城东派出所调到交警支队去了,新手上任,第一张单子就把汪海潮开的车给抄了。其实那车也不是汪海潮的,她和朋友吃饭,路上朋友下车找厕所,她就坐在车里等着,没想到李栋一辆大摩托开过来,下车就给她一个敬礼,说这里是禁止停车路段,要她把车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