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句话,主角受为我抛弃孽徒(312)
“是。”
问泽遗很爱看兰山远细微的表情变化,像是欣赏一副古朴油画光影之中的藏色。
卸去伪装后的兰山远表情很少,且多数都以冷淡当基底。
可面对他时,兰山远性格里所剩无几的雀跃总会撕开冷漠的外壳,小心翼翼地冒出头来。
“不过我不希望师兄变成被褥、枕头或是床榻突然出现。”问泽遗正色。
“否则我只能再狠下心来,往后延一日。”
这是他定的规矩,他随时都能修改规则。
问泽遗不确定这算不算任性,反正兰山远对他没辙,任性又有何妨?
“好。”
兰山远很快应下,唯恐他反悔。
一进屋,问泽遗卸了全身力气躺倒在床上,浑身酸软。
“师兄,我得先睡了。”
银发随意披散开,问泽遗像是犯着困的长毛猫,舒服地半眯着眼。
处理了一大堆药寮里的麻烦事,跑东跑西累得慌。
兰山远将昨夜伪装用的毯子抱给问泽遗,不放心地叮嘱:“当心受凉。”
毯子安分落在问泽遗怀里,软塌塌地凹陷下去。
为了照顾问泽遗的身体,小筑里温度常年适宜,可问泽遗还是接下兰山远的爱意。
他方才的一席话效果奇佳,今晚的兰山远果真安分了许多。
兰山远不再去琢磨各种蒙混过关的办法,而是规矩地坐在书桌前阅读道书,光看态度极其端正。
身上是常用的被子,枕的也是他的枕头,可问泽遗辗转难眠。
兰山远一直是热衷同他肢体接触的。
他喜欢抱着问泽遗,不管是温存后还是平日休息时,只要找到机会就会凑过来。
有时候是从背后搂着,有时候是正面抱着。
平日板直的腰背会柔软地弯下,像是卸了刺的荆棘,将问泽遗紧紧绞住,迫切地想要同他合二为一。
只有亲昵,不含杀意。
而问泽遗畏寒,体温又比常人低,自没感觉到两人紧挨着闷热。
昨日兰山远好歹胡闹过一阵,他尚且能觉得习惯。
今日枕边少了个人,兰山远又过于安静,问泽遗反倒不自在起来。
他没明说,可他其实也是喜欢抱着兰山远的。
没人不喜欢抱着自己的爱人。
为了不让不远处的兰山远发现端倪,问泽遗硬着头皮背过身,假装睡得很沉。
他到底是太累,装着装着也渐渐地入睡。
又过去些许时候,他的呼吸声逐渐均匀。
夜色沉沉,桌前的修士放下书,悄无声息地走到床前。
他不敢坐下,唯恐声音惊扰到熟睡的银发修士,只能小心跪在床边。
问泽遗睡起觉不规矩,身体已经迷迷糊糊转了个方向,正好对着兰山远。
他睡得不踏实,眉头微微蹙着。因为吹了风,额头还带着浅浅一层下不去的薄汗。
兰山远的手堪堪停在离他额头半寸处,随后换了个方向,抚上他的背,克制地轻拍着。
问泽遗总是小病不断,病中的人总需要安抚。以往他烧得睡不安稳,他也是这般做。
床上人的眉头逐渐舒展,呼吸也变得均匀。
他的嘴唇勉强出了点血色,睫毛颤了颤,脸却仍然苍白。
亲额头容易被察觉,于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落在问泽遗手背上。
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下,随后意识到身边人是谁,这才再度放松。
昏暗的灯光里,兰山远眼中隐忍又炽热。
他嘴唇翕动,却没发出声音,只是又待了会,恋恋不舍地起身。
翌日。
“小师叔,你穿得好严实。”青藿瞪大了眼。
剑修不少穿着清凉,问泽遗不爱袒胸露腹,已经在剑修中算得上矜持。
但要是没人管,他平时还是喜欢穿轻便的衣衫。
可今日,问泽遗不光是穿着的外衣极厚,他甚至还搭了一件御寒的披风。
“最近天冷。”
问泽遗心虚道:“我已经是当上师叔的人,岁数也不算小了,自然要惜命。”
他昨晚吹风受凉,晨起后被兰山远从上到下检查个遍,强硬地裹得严严实实。仿佛他要去的地方不是药寮,而是北境。
他抗议过,可抗议无效。
问泽遗身旁的始作俑者气定神闲,还有空给问泽遗倒了杯药茶。
兰宗主的到来,让原本就步入正轨的药寮内更加秩序井然,修士们个个严阵以待。
兰山远端着副君子做派,抽空温文尔雅地关心着药修们。
他的态度无可挑剔,哪怕是最容易想入非非的修士,也很难理直气壮地认为兰宗主造访药寮,仅仅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师弟。
青藿十分困惑。
小师叔才几百岁,分明很年轻。
东瞧瞧问泽遗,西看看兰山远,少女最终没敢直说。
她憋着笑,将账册捧给问泽遗:“这是重新核过的账,劳烦小师叔了。”
“不麻烦。”
问泽遗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大学专业不用学高数,已经有几年没碰过数学了,可在持明宗里,还是得帮忙当会计。
账册还没在他手里捂热,一不留神,被兰山远给抽走。
“我来对数目。”
问泽遗瞪大眼,碍于还有修士在旁边,他压低声音:“你把我的活干了,那我做什么?”
“寻处地方歇息。”兰山远轻声道。
“你昨夜没睡好,眼底下是青的。”
已经有修士朝着他们的方向好奇打量,问泽遗不好上手抢,只能忿忿别过眼。
不给他周旋的余地,兰山远拿着账册打算离开,连忙都不让问泽遗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