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树银花(77)
“你骗人对不对?”他的演技好像比以往差了一点,应该是生病的缘故,他的嘴唇干巴巴的透着惨淡的白。
陈寐无力地扯出一个笑,干巴的嘴唇稍稍动动就感觉干裂得要渗出血来,自暴自弃道,“是啊,我又是骗你的。”
……
“陈寐。”沈银思考良久,小心翼翼地像是捧着易碎的一颗心,问他,“我们是朋友吗?”
陈寐犹豫了,不敢再看他,淡淡地回了一句,“沈银,你真的很烦。”
“是朋友吗?”沈银又重复地问。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不是说朋友是可以倾诉的吗?朋友之间不应该……”沈银自顾自地说着,“不应该坦诚吗?如果…如果早一点告诉我,或许事情就不会变得这样了,或许……”
他没再或许下去,估计是不敢了。
陈寐轻笑一声,翻个身失望地道,“谁他妈要和你做朋友。”
第42章 不见了
心烦地不想搭理,手又痛得受不了。
陈寐咬着牙,小声嘀咕道,“操,怎么这么疼。”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把我当作朋友?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不对?”
沈银的话如同细密的绵针扎进皮肤,刚才缝针的时候都没那么痛。
难道说是过了麻药的后劲这么大?
陈寐再也受不了了——不想追了,凭什么要让自己这么难受啊。顾不上手臂的疼痛,反手抽开脑袋下的枕头用力丢向沈银。
“对,我没有把你当成朋友,从一开始就没有!我把你当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索性一股脑地都宣泄出来,“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想说!”
沈银怔愣地望着他,也没躲开,枕头就重重地砸在他的脸上,咚一声落地,他也没去捡,估计是被砸懵了。
“凭什么就一定要告诉你?”难堪就难堪,狼狈就狼狈,“网上说得没错,我就是那样的人,我他妈就是脾气差还他妈自私的要死。你现在可以不用和我做朋友了,我也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陈寐一口气全说了,强忍着痛意拉起被子把自己的头深深地埋了进去——他现在不乐意了,也不想追了,什么都不想了。
须臾,四周意外意安静了。
隔着薄薄的一层被子四下竟然没了声,就连走廊嘈杂的吵闹声也出乎意料地消失了,陈寐茫然地盯着布料缝隙里透进来的光。
好像这狭小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人了。
陈寐掀开被子探出头看了看——沈银走了,一声不吭地走了。
……
也好,总算是清净了。
他艰难地拾起地上的枕头,都懒得拍上面的灰直接把头深深埋了进去。绵软的触感让他一点点地好受,有种沉溺在水中的错觉,水一股脑涌入鼻腔的窒息感让他短暂的清醒。
呼——
昂起头他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就像是退潮连带着麻乱糟心的东西落回海底。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陈寐总是要骗他,这很好玩吗?沈银一言不发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心不在焉地转动着手机,屏幕每亮一次都会弹送一条关于陈寐的消息。
——他到底在想什么?自己又在难过什么?
久久地坐在走廊,沈银依旧是想不明白。
夜深了,一门之隔的陈寐把灯关了,四周变得昏暗又静悄悄。
一夜的宿醉让他元气大伤,下午又淋了雨,陈寐头昏脑胀,加之刚才那一通发泄更是损耗了他的力气,陈寐已经转不动脑子了,也不想再去想了。
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好好地睡一觉。
沉沉地睡一觉,等睡醒了,事情或许就没有那么麻烦了,闭上眼的陈寐想,深深地吸一口气,慢慢地吐出——一切的糟心事就等他睡醒了再说吧。
嗡嗡嗡——嗡嗡嗡——
第三次尝试呼吸的陈寐,还是放弃了,他根本睡不着,床头的手机又开始发出恼人的声响,难以入眠的痛苦,紧绷的神经如弦一般最终还是断了。
嘣一声,陈寐酝酿的睡意以无效告终。
会是谁呢?他撩开被子,彻底睡不着了,撑起身子靠在床头,点开手机看来电显示——没有备注,但是每个数字组合在一起他确那么的熟悉。
不想接。一直等到它自动熄灭。
须臾,自动挂断的电话再一次拨了过来。
陈寐还是不想予以理会,任由手机响着,等到它再次熄灭。
对方似乎并不罢休,又或者是碰到了什么事情,锲而不舍地又拨了第三个电话。
“喂?”
“小寐。”
果真,是江茗。
陈寐深呼一口气,打算按掉。
“小寐,别挂。”对方似乎是猜准了他的下一步动作,立马开口,“妈妈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陈寐没有说话,胸口牢牢得被堵住,就连呼吸都困难。
“对,我们回国了,就住在以前的杭州的那套老房子,你是不是很久没过来了。”江茗的语速很慢,像是在诉说着内心的忧伤,“花园里都长野草了,早上还碰见了一只野猫,你妈妈说它很可爱……”
不知为何江茗如此执着地打电话过来,难道仅仅是为了和他说那一间长久未住的老房子?
陈寐木然地望着窗外,雨好像停了。
“你在听吗?”江茗轻轻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沉默良久后才终于说出口,“小寐,你妈妈生病了。”
江茗停顿片刻,“她,很想见你。”
重重地在胸口捶了几下,几近窒息的感觉才稍许好转,陈寐艰难地开口,“……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