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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量力(12)

作者: 望长青 阅读记录

他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我晕晕地听着,左耳进右耳出,他还没说完下一节课就开始了,只得匆匆收尾,赶忙回到自己座位。

他说了好多,听来听去无非是一个直男的震惊,其余的就是杞人忧天地问:“江老爷子能同意他找男人吗?”

宋远离开了,这句话还留在我脑中。

江老爷子能同意吗?江老爷子当然不同意,江正龙更不会同意。江既是江家的长子,平日里随便玩都无所谓,但绝不能找个男人相伴一生,这有辱江家的脸面,更有辱江正龙的脸面。

这几年江正龙仕途节节高升,他的意图明显,不会容许一点差错。

台上的老师侃侃而谈,我愈发难受,昨晚一夜未睡,再加上发烧的原因,最终撑不住靠着课桌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发了一会儿的呆,记起来最后一节课是游泳课,他们大概都去游泳馆上课了。

明天还要接着考试,我在教室坐了一会儿,将今天做过的卷子整理了一下,然后起身收拾东西,正好赶上放学。

我本来打算去诊所买点药,又记起手机坏了,钱包也没带,没办法付钱,只好就这样回了江宅。

回去后江都南惯常不在,他有一群巴结他的狐朋狗友,放了学时常不知去向,而江正龙在连升三级成为省级干部后就搬出了江宅,极少回来。江老爷子同样,从我七岁进江家他就不住在主宅,而是在江家名下的一间度假山庄修生养性。

我转过楼梯,看见走廊尽头紧闭的房间门,又透过二楼楼梯的窗口看见楼下松散的佣人,他们嘴上聊得开心,手上的动作马马虎虎,昨天夜里被我拔掉的杂草还在废物篓中,无人清理。

看来江既不在。

我收回目光,抬步走到走廊尽头。

走廊尽头有一面很大的透明窗,正对院子里的人工湖。这个宅子的园林构造很精致,据说是江老爷子很多年前特意请了国外有名的景观设计师设计的,那位设计师还参与过F国大教堂的修缮。

确实好看,湖光山色,夏日晴朗之时还能见落日熔金,飞鸟栖息。

江家这个主宅的几个主人都不常回来,这里的佣人乐得悠闲,都偷着懒,懒得搭理我,我就会趁着这种时候走到这面窗户前待一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今天下午出了一点太阳,不大,隐在厚厚的云层后面,投下一点淡淡的光,映在湖面上,折射出微薄的光。

有几只鸟在湖面戏水,我站在窗前,看着那几只嬉闹的鸟。

还有点低烧,嗓子眼里又涩又痒,二楼没人,我便不再压制着,偏头止不住地咳嗽。

——旁边的房间门突然打开,一股熟悉的烟草味随之散出来,辛辣、呛鼻,极具压迫性。

我的动作一下定住,咳嗽生生卡在喉管处,震惊地抬眼望去。

江既靠在门框,指间的烟还在静静燃烧,眉心紧皱,盯着我明显透着不悦。

他没夹烟的那只手还拿着电话,屏幕上显示通话中,我一瞟而过,只隐约看见了一个“宁”字。

我在原地愣不过两秒,猛然清醒过来,下意识后退半步,刚想说什么,一开口却是更加剧烈的咳嗽。

“……”

江既仍皱眉看我。

我很想克制住自己的咳嗽,但有句话说的好,世界上三大不能控制的事,咳嗽占第一位,我越想憋着就越憋不住,只好虚扶着墙,憋得满脸通红,泛出眼泪看着江既。

他手上拿着的手机开的免提,电话那边的人大概一直没等到回答,忍不住开口寻问:“怎么了?你感冒了吗?”

江既随口敷衍几句,没等对方回答就挂了电话。他一直盯着我,没有移开目光,看见我咳得比刚才还厉害,眉头拧得更深。

他放下手机,语气一贯的冷:“有病就治。”

我捂着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胡乱地点了两下头,断断续续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低着头疾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把门关上后我终于忍不住,靠着门坐在地上,咳得昏天暗地。

因为江都南,我小时候老是生病,一病就要病好几天,又没钱看医生,次次随便吃些乱七八糟的药应付了事。

那次冬天,我在雪地里帮江都南找了整整一天的长命锁,次日我就发起了高烧,烧到了四十度,那时候德叔还没来,我也没钱,生生扛了几日,最后在茶水间找到了药,没有包装也没有说明书,我也不管是治什么的药,当时烧得半傻,凭着本能就着水直接吞了下去。

反正就这么熬过去了,从那次后我就落下了病根,一到冬天就止不住咳,每次感冒更是咳得厉害。

我感觉快要把肺咳出来了才慢慢平复下来,靠着门急促呼吸。

我歇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一个上锁的柜子,里面放着数十张现金,我拿起来数了数,遗憾地发现自己没有多余的预算去买药。

高三后我就没有再去兼职,每天的复习任务很重,我没有更多的精力工作,权衡之下还是觉得高考更重要,便辞了先前的工作,专心复习了一年。

这也导致我没有收入,近一年的时间都是靠先前为数不多的存款生活,现在已经没剩多少了。

其实如果德叔知道我生病了,肯定会帮我买药,以前许多次都是这样。

但我不能因为德叔的善心一直麻烦他,德叔的老伴昨年查出来了甲状腺癌,住院那些挺费钱的,我不能再让德叔承担太多。

最开始江家的确不给我钱,他们并不在意我,哪里会想我平时需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