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遇听到现在,心中也怀疑上了游儿的异常,并且他确信陈秉江似乎有了什么线索或者思路,所以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朋友一场好歹也有一段时日了,默契还是有的。宋遇就配合的问:“若是陈兄,你打算怎么解决?”
“宋兄的妹妹这几日都在和我家妹妹玩耍,对此事是不知情的。”陈秉江一锤定音,故意的说,“游儿是你家跟着上京的丫头,妄图攀高枝另找门路,被我们抓获当场,那手帕谁不知道是游儿所绣?看她手上的茧子,往日是做惯了针线活的。这样背主异心的丫头,一般是怎么处置?”
宋遇心中知道这是夸大其词,有些不忍,又知道事情若是解决不了,最后说不得得狠下心处理一番,再者说这游儿身上的异样还没调查清楚。他也就会意的板着脸,顺着陈秉江的话题跟着吓唬回答:“这丫鬟的卖身契还在我家……我们是积善人家,往常都是清革差事后发配到外面盐田里做工,府中不录用也就是了。但这次事情非同小可,也不能怪我辣手摧花,唉!只能是拉出去灌药发卖了。”
“只是灌药发卖?”陈秉江还嫌不够,故意又追问,“听说这丫鬟从小和你妹妹一起长大,她学没学过字?有没有什么见识?只发卖出去恐怕还要生了祸事。依我看……”后面的话陈秉江没有再说下去,但脸上的神色意味深长,让人如坠冰窟。
真正瞒得住一件事的,当然只有死人。
“……?!!”游儿都彻底听傻了,满脸惊恐惶然,吓得连连认错,拼命求饶,“不不不!公子!还有大爷!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霏姐儿听了也会睡不着觉的啊!”
她吓得抖如筛糠。
一是在惊恐这陈家公子找的理由居然和真相一模一样,这么相似的程度简直让人细思极恐,畏惧如虎。二就是游儿猛然意识到……她就算编出这样的谎话,今天也可能过不了关了。真相并不重要,对他们来说,怎么保护好自家姑娘的名节才是第一位的!
不管真相是什么,她这次好像都要被灭口死了啊!
游儿求饶的声音越发凄厉慌乱,陈秉江使了个眼色,有安就努力做出一副盛气凌人的狗腿子架势,冲上去把桌布一角塞到了游儿嘴里,呵斥她:“小点声!你要是把别人引来了,更没你的好果子吃!”
“……呜,呜呜!”游儿瘫软下来,匍匐在地上只剩下颤抖的呜咽流泪,头发凌乱,面若死灰,看起来分外可怜。
陈秉江趁机吩咐:“有安你去吧。”
圆脸小厮会意的离开了房间,这是要跑着去宋家叫人了。不管事情真相是什么,心虚的贴身丫鬟和宋霏一对质情况就能更明晰了,就算还是分辨不出来,到时候也有处理问题的办法。
“宋兄,我去隔壁看看。”陈秉江又说,不着痕给宋遇使了个眼色。但他有点不大确定,这次宋兄能不能明白他什么意思。
宋遇在刚才的一连串操作中,已经冷静了下来。陈兄都给他处理这件事指出两条出路了,就算是照着做他都能把问题解决了,但情况到了现在,似乎还剩下一个缺口最为难——那就是另一个变数,董兄的弟弟。
在世人眼里,不管真相如何,女方总容易是吃亏的一方。就算他们这边到时候把事情处理的干干净净,男方那边传出什么不清不白的流言,妹妹霏儿以后的婚事也要毁了。虽说宋遇之前不大乐意妹妹嫁到这么远的京城,可不代表他想看到的是,妹妹被流言逼着不得不离开京城婚嫁。
“麻烦陈兄了。”现在陈秉江这么一提,宋遇就明白意思了,他心中微暖。这下包厢中只剩下了宋遇和游儿两个人。
刚才既然陈兄充当了恶人,现在就轮到宋遇当好人了。他努力深呼吸了两下,让自己保持着平静,恢复了往日文雅的语调询问:“游儿,你我都不想看着事情发展到刚才陈兄所说的局面,那你就把这件事好好说说……从头到尾一个细节也不要放过的告诉我。是怎么开始的?怎么发展的,今天怎么联络的?全都说出来,我们一起合计合计情况……”
“吱呀。”陈秉江反手关上了雕着花纹的实木门,耳边最后残留的是宋遇谆谆教诲般的问话。他走过走廊,辨认了两下房间名,就找准了董兄所在的方向,大步走过去。
一路上,陈秉江回想着游儿痛哭流涕的样子,为她的愚蠢摇了摇头。
何必呢?
这件事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还不是游儿身份低微,只是个卖身契签在人家家里的婢女,她是没可能嫁给府尹次子的,当个妾都说高了。今天她和府尹次子私通的事一旦败露,留给她的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宋家要是慈善人家,最好的发展也不过是把她低调处理,真的送给府尹次子做丫鬟。更可能的发展就是她被无声无息的送到宋家哪个庄子或者盐田,不可能让她得偿所愿。
谁让她是宋家嫡小姐的贴身丫鬟呢?
但同样也因为她是宋家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只要这件事扯上小姐,事情就闹大了。小姐若是名节受损,大约,不得不要嫁给府尹次子为妻,那她岂不就能以陪嫁丫鬟的身份顺利给府尹次子当妾了?
风险虽然大,但前途利益同样大。有这么一根肉眼可见的胡萝卜在前面诱惑着吊着她,游儿这个短视又愚蠢的姑娘,头脑一发热就胡乱开口把自家小姐拉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