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之春(239)
“我现在有家庭,也有稳定的工作。小时候那事都过去很久了,最后还闹得很不愉快。你也知道我那时候不懂事,和你叔叔……”
他特地用了这个强调陈玉辉身份的称谓,希望它能让陈藩体会到那一种禁忌与沉重,从而放弃不该有的念头。
“总之,那天的事情翻篇过去,对你我都好。”
贺春景结束了这段背诵。
他看着陈藩,这个年轻俊美犹如二十出头的,生活富裕,与他隔着清晰明确社会阶层的男人,静静等着对方的回答。
“谭春溢。”
陈藩却突然说起了另一个名字,锐利的目光钉在贺春景的脸上,似要将他一层层剥开看透,辨认眼前人究竟还套了多少层伪装,备下了多少句谎言。
他的贺春景明明是个不会说谎的人。
“是你用这个名字跟我们策划,卢小川对接的吧?”
“……是。”贺春景有一秒钟的猝不及防,但好在他早有准备,很快把那一丝慌乱藏进了舌头下面。
“不想再续前缘,你为什么要把《风卵》投到篱笆影业来?”陈藩面色沉沉地说,“想方设法吸引我的注意,让我来松津。而且偏就那么巧,刚一回来你就出现了,出现当晚就跟我滚上了床,这些全是巧合?”
陈藩又一次倾身压过来,逼得贺春景后脑勺紧贴在冰凉的车窗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在这还玩起欲拒还迎来了?”
“《风卵》的事……确实是我有意为之。”贺春景艰难地躲开陈藩凑近的脸,“但后面的确实是巧合,我没想到能在那遇见你。”
陈藩明显不接受这个解释。
“那天二中和其他学校有个教学交流会,在那个酒店三楼的小宴会厅,不信你可以去查,真的。”贺春景抬起胳膊往前挡了一下陈藩的胸膛,又强调了一次,“我不知道你也在。”
这倒是真的,贺春景的计划里虽然有陈藩,但他并不该在那时,也不该在那里出现,更不应该有那一晚的纠缠。
“那你说说,你用《风卵》引我过来,原本是想干什么?”陈藩毫不在意横在胸前的手臂,反而抬手钳住贺春景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自己。
贺春景眼睛里盈着薄薄一层水色,嘴唇开合了几次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说话!”陈藩手上加了些力道,把人吼得一缩。
贺春景这才像只被撬开的蚌,低声道:“我需要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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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各位小天使的订阅=3=贺存一小朋友:一个人骑电动车吹风好冷,心更冷。【快碎了.jpg
第116章 刀,熟练地一捅
(今日一更,后面还有两更!)
陈藩以为自己没听清:“什么?”
“……我说,”贺春景倔强地抿着嘴,把眼里的水光眨去了,“我需要钱。”
陈藩告诉自己冷静,他在一瞬间给贺春景找了一万个借口,譬如这人生了重病,或是刚才看着体壮如西北大牦牛的那小子生了什么重病,再或者不慎遭遇了电信诈骗倾家荡产、卷入了麻烦官司需要支付赔偿金等等等等。
“你要钱做什么?”
陈藩松开捏着贺春景下巴的手,在那小小的一块软肉上留下了一个青白色的指痕。
“养孩子。”
贺春景的答案却没有踩中任何一条能让陈藩为之揪心、为之松口、为之宽宏大量理解万分的理由。
“存一成绩不好,我想让他以后走艺术,或者像你一样去留学,我需要钱。”
陈藩此刻要是爆炸,整个松津市都会被夷为平地,无人生还。
贺春景甚至能隔空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几乎实质化的,浓稠的、滚烫的、具有腐蚀性与辐射性的愤怒。
可他就像一只天灾面前的小小沙鼠,所能做到最大限度的自我保护,只是蜷着手呆立在原地等死。
陈藩怒不可遏,一手死死掐着贺春景的脖子,将人哐啷按在车窗上。
“贺春景!”
他在低矮的车厢里半跪起来,全身大半重量压在手臂上,与贺春景额头抵着额头,手臂与额角上的青筋一并汩汩跳动。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被他在嘴里咬碎了,嚎叫着奔逃到空气里,散发出血腥的气息。
贺春景被掐得面色涨红,挣扎了好一阵子,才被突然松开。
陈藩倒像是比他还要受伤,还要痛苦,把脸深深埋进自己的手里,悉心做过造型的刘海被抓乱成一团。
再抬起头的时候,陈藩的眼睛红得像要渗血,他压着贺春景的肩,将他按倒在车门上,以一个彼此都能感受到吐息的距离,恨恨声问:“在你心里,我是个人吗?”
贺春景愣住了。
“人,是可以这样被对待的吗,贺春景?”陈藩说。
“我这颗心被你踩碎一回,得花多少年才能填补好?你以前背着我和陈玉辉上床,现在拿着他留给你的东西,拿来跟我做交换,要我的钱,就为了他妈鬼知道哪来的一个狗屁的孩子!你这是把我当人来看待的吗?”
陈藩痛得几乎说不出话,那股淡淡的血腥气仍旧飘在车厢里,像是谁的心被活剖了扔在地上。
“而且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个像样的谎言都懒得编出来骗我了?嗯?”他用几乎能把手指折断的力道,一下一下点在车窗上,点在贺春景耳边,“那个贺存一今年还在念高中,按年龄倒推回去能是他妈你跟谁生的?跟我?!”
贺春景急促地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听着陈藩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