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福晋(242)
不能在军队任职,对徐钊来说,本身已经是个打击,而等上任之后才发现,四川的官场早已经铁板一块,他这个外来者根本就插不进足,说是同知,实际上却毫无实权,随便做什么,都会受到从上到下各种阻挠。
久而久之,他才总结出来,四川的官场,有独特的风气,行贿受贿,卖官鬻爵,这种风气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关系网,把所有官员都笼络到了一起,成为一个庞大的阵营。
而不遵从这个风气的人,就会被所有人排挤。
已经受过一次排挤,坐过冷板凳,又如置身泥泞之中的徐钊,在权力和良心的煎熬之中,也终于走入了歧途。
他也行贿,他也受贿,为了金钱也开始把良心扔给了狗吃。
但在权力金钱的漩涡中,徐钊也保持了一丝残酷的理智,他知道,自古邪不胜正,歪风邪气总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到时候,整个四川官场都会面临一场大地震。
身为其中的一份子,他是逃不掉的。
于是,他默默地将每一笔行贿和受贿的时间地点、金钱数目、来去明细都清清楚楚地记录下来,不仅是他自己的,所有他能知道的贿赂事件,他都有所记录,这些记录都是赤/裸/裸的罪证,汇集成一本小小的账册,这本账册,他一直随身携带,片刻不曾离身,就算是睡觉也要放在枕头底下。
平静的日子下,隐藏着提心吊胆。
徐钊在这个**的四川官场打混了三年,终于在康熙五十一年的这个夏天,遭遇了来自朝廷的重大清洗。
四川的天,一下子就变了。
大片大片的官员纷纷落马,成为阶下囚,其中有分量的一批被押解进京,徐钊就是其中之一。
事实上,虽然贪污案捅破了天,但是从知府往上一级,都是滴水不漏的老人精,能够指证他们的,只有其他犯人的口供,却没有其他罪证。
口供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可以实事求是,也可以屈打成招,更可以在有心人的运作下,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而当幕后者运筹帷幄,查案的雍亲王一筹莫展之时,有人指出徐钊身上藏有一本账册,这本账册,就成了要人命的东西。
因为这本账册里,记录了一条极为关键的行贿记录,矛头直指京中某位大佬。
如果账册落到了雍亲王手里,贪污案的范围就不仅仅只限于四川,而是将引起京城权力中心的大震荡。
所以,小小的嘉定同知徐钊成了一个左右局势的关键人物。
这个过程,有博哲知道的,也有他不知道的,徐钊从头至尾娓娓道来,将前因后果都串了起来,博哲固然是一清二楚了,连凌波这个不问政事的女子,也能体会到这中间的风云变幻波谲云诡。
而徐钊和他账册的重要性,正是造成他待罪潜逃的罪魁祸首。
因为在押解进京的途中,徐钊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有人要杀他灭口。
原因自然是因为他那本记录了重要事件的账册。
所以说,死得最快的永远是知道最多的人。
常年在军队中养成的警惕和谨慎救了徐钊一命,就在幕后主使派人刺杀他的前一夜,他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从押解途中逃跑了。
“等等”博哲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有人要杀你灭口,所以你逃跑了,那么是谁要杀你?”
徐钊眯眼道:“贝勒爷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听了我这么多事情,却没有一点惊奇,显然也是知情者,难道会猜不到,我的账册对谁最有威胁?”
博哲不说话,算是默认。
他跟随四阿哥明察暗访,当然知道,四川贪污案的源头就在京中,一切的**都是为结党营私而服务。
矛头直指京中某一个党派的核心人物。
这个核心人物,就算徐钊不说,他也是能够猜到的。
“那么你既然逃了,为什么不远走天涯,反而还要进京来,难道你不知道,这无异于飞蛾扑火?”
徐钊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眼中也划过一丝恨意。
“如果我徐钊孑然一身,逃便逃了,就算隐姓埋名一辈子,也好过引颈就戮。但是,我家有妻儿,他们是无辜的,我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罪行,而让他们做我的替死鬼”
博哲心里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进京,跟你的家人有关?”
徐钊咬牙道:“当然,如果不是为了我的家人,我又何必自投罗网。”
“你的家人怎么了?”
徐钊眼神如刀,死死盯住了博哲。
虽然并不惧怕,但博哲还是有一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脊背上升起一丝凉意。
“越是权力至上,越是心狠手辣。那位隐藏在幕后的大人物,没有成功地灭了我的口,却抓走了我的家人,如果我苟且偷生,那么我的家人就要人头落地。如果因我一人而连累家小,与畜生何异”
博哲终于了然,徐钊进京,并不是因为他不怕死,而是他家小的性命,都捏在那幕后主使的手中,他不得不来…
正文 168、条件
“既然你是为救家小而来,为什么又要乔装改扮,潜入富察府,这岂不是节外生枝?”
博哲仍然有疑惑。
徐钊这时候做了一个很不符合场景的动作,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个动作虽然是表现无奈的,但在眼前这种气氛下,无意显得有点轻佻。
不过莫名地,博哲和凌波都因为这个动作而奇怪地心头一松,似乎是感应到徐钊阴狠暴戾更多来自于那个抓走他家小的幕后主使,身上对他们夫妻倒并没有太大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