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出书版)(88)
她的泪潸然而下。
第二十六章 囹圄
谷雨未依旧过着貌似平静的生活,买菜、做饭、宅在家中。这天她刚买菜,准备上楼,斜地里出来几个警察,“你是谷雨未?”
谷雨未的心跳了起来,手上的菜几乎拿不住。
她点了点头。
“你是谷雨未吗?”警察的声音冷冰冰的。
“是。”她心里忐忑。
警察掏出一张纸,“有人报案,你涉嫌诈骗,请你带上你手里的遗嘱,协助调查。”
谷雨未不解,“诈骗?”
“正谷诈骗案。”
她心有所悟。
她带着警察回到家,把遗嘱取出来。当取出来的时候,她的心几乎是狂跳的。薄薄一张纸,几乎拿不稳。
真的?假的?如果是假的,那眼前这一切,不是如幻如影?
这是她第一次到警察局。冷冰冰的警察问:“姓名?”
“谷雨未。”
“职业。”
“电子科技大学教师。”
“说说那份遗嘱。”
“正谷的原董事长谷正雄寄给我的。”
“你怎么确定是他寄的?”
“快递信封上写的他的名字,”她迟疑了下,“我母亲说,他是我父亲。”后面这一句,她的声音低下来。
“你有没有求证过?”
谷雨未摇头。
“说说你收遗嘱的过程。”
谷雨未讲了一下。
“那行使遗嘱呢?是否有人指使?”
她听到“指使”这个名字,忽然一怔,然后说:“在遗嘱的真伪出来之前,我拒绝回答这种带有倾向性的问题。”
警察一愣,然后又问了她几个问题,让人把她带到看守所。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惊惧的心理超过了一切。她觉得哪里都脏、哪里都可怕、哪里都透着阴森。
诈骗?
假的?
她抱着自己的头,缩在角落里,仿佛被扔进旋涡里的叶子,惶惶不知以后的日子该如何。
这场迷局,到底有没有个头?
上帝保佑,惟愿只是一场虚惊,或一场噩梦。
她承受不起。
她在世上的亲人只有谷维天,谷维天还与她为敌,再就是远在异国的展一鹏,还有……
她摇头,不,不行。他不是。
阳光在地上一点点地挪动,然后是阴暗。她的心慢慢陷下去、陷下去、陷下去。这惶恐的日子,什么时候结束。
第三天的下午,她正默默地坐在那里发愣。有人开门,“谷雨未,出来。”
她麻木地走出来。
“有人给你办了取保候审,你可以走了。”
她抬头,女警察看着她,“愣什么呀?走呀。”
她的脚像是千斤重,就是挪不动。
终于,她来到门口,他迈了过来,一把把她揽过,带着埋怨的口气,“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她的头垂在他的怀里,几乎要瘫软下去。
“走,咱们回家。”
她沉默地被他挟上车子。
“想吃什么?”
她摇头。
他握着她的手,“有没有不舒服?”
她摇头。干裂的嘴唇爆着皮,她的手冰凉。
他还是来了。他到底是来了。
他的车暖暖的,放着缓缓的音乐,和那不整洁呃看守所相比,显得很亲切、很温暖。
他没有说话,平稳地开着车。打了电话,然后停在某个饭店前,有人跑步送上来打包的饭菜。她忽然记起,上一次她挨打后,她也是这般奄奄,而他也如这样,没有表情,或者说,表情中有些茫然,平稳地开着车。
他是自己的毒药,还是解药?
他没有问她话,却如知她意般地将她载到她家的楼下。她和他同时下来,他并不看她,弯腰从车上拎下那袋饭菜,走向电梯。
许久两个人没有在一起吃饭。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同,他不再只坐在桌前饭来张口,而是摆餐具,给她盛饭舀汤。
在他的手递过来一碗汤时,她忽然哭了。
他没有说话,抽出面巾纸,给她擦眼泪。她抱住那只手,泪水滂沱。
她真的再也没有别的温暖了。
是夜,她洗了很长时间的澡,热水烫得她的肌肤发红。他就一直站在窗前抽烟,她出来的脚步声也没有能让他回头。
她进了卧室,没有关门。
烟雾飘了进来,她听到他的叹息,然后是脚步声,他进了浴室。
几分钟后,他出来,却走向隔壁的卧室,然后是关门。
她的泪流了下来。
一夜头痛,她始终觉得自己还在看守所,冷、潮、哪里都脏,闭上眼睛都是阴暗。不得己,她又起来洗了一遍澡。
这次出来,她没有走向自己的卧室。
她推开门。即便黑着灯,她仍然能看到他看着她的眼睛。
“我冷。”她说了这两个字,泪就流了下来。
他又叹了一口气,从被下伸出一只手,她不动。他坐起来,依旧伸着手,她还是待在门口,只看着他。他掀被子下床,走到她面前,揽过她的腰。她仍旧看着他。他俯下头,在她的唇上轻沾一下,然后离开,看着她的眼睛。她没有动,泪水渐渐充盈着眼眶。他又一次俯下头,悠长而温柔。她闭上眼,泪水滚落。他又一次离开了她的唇,迟疑了几秒,落在了她的眼睛上,她的眼皮觉得到了温暖的碰触,泪水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他忽然用了力,她仿佛要被他抱离了地,而他似乎想把怀中的她吸进肚子里,手捧着她的头,舌在她的唇中辗转,无边无涯,甘渴之极。
觉得冷到骨髓的谷雨未终于感觉到了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