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想在修真界养鱼而已(217)
待故人归来之时,他自会来取走。
离开白玉京的那一日,禁忌主追上来问:‘我们还能见面吗?我还能找到你吗?’
‘会的。’
带着承诺,二十七奔赴血色的雪中天地,亲手剜出双眼,布置好一切后在大雪中拔出腰间的木剑。
他怎么会忍心让她找不到自己呢?
只是这一次,他想要殿下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顺着他给出的引线,沿着他走过的路,带着他们曾经的经历,一步步走向他。
剑刃横在颈间,此时的二十七没有了眼睛,神识微弱,看不见四周景象。
他不知道有一只蝴蝶迎着霜雪逆风振翅。蝴蝶停留在他肩上一瞬间,即刻被大风卷走。
蝴蝶逆着风,拼命朝他的方向靠近,被风一再卷向远处。
他们如此相似,他不知道她不畏霜雪,只为靠近他;她也不知道他为护她轮回,算尽一切,身死道消。
主战场的魔族全部丧命,最后一滴血落到地面,像是留情叶飘落在大雪之间,刺目的一道红。
冬日的魔域留不住留情的红叶,更未能留住哀怨的痴情。
幻境终止,蝴蝶振翅的动作逐渐没了气力,冰霜一寸寸冻结它的身子。
透过冰层,韶宁看着二十七倒入雪中,倏尔想起他们曾有过的对话。
原来这把木剑真的能杀人。
她的爱人,用此剑自刎在她的眼前。
第175章 秋去冬至,雪下共白头
一片雪花自高处飘下,落到韶宁面颊上。雪花遇暖化水,她睁眼,兜不住的热泪自眼尾滚入发间。
眼前是惨白的天色,身下是凉薄的积雪。
躺了片刻,韶宁的心魂才从蝴蝶躯壳中破壳,她的喉咙发出一声哽咽,随后是剧烈起伏的胸腔,被大雪压得喘不过气。
韶宁用双手捂住眼睛,从指缝窥见几线天光,眼睛被天光刺得发痛。
她自幻境中醒来,捂住双眼哭到哽咽。
身后脚步声很急,韶宁哭声卡在喉咙,她坐直身,红着眼睛往后看。
不是二十七。
“他在你身下。”魏枕玉衣裳边角落了雪花,他弯腰扶起韶宁。
韶宁大脑死机,她随魏枕玉动作站起来,脚步连连后退,在大雪中找到一个被压进雪里的木偶。
木偶只有巴掌大,四肢僵硬,闭着眼看不出瞳孔颜色。
韶宁哆嗦着唇,抖去木偶身上的积雪,再把它揣进怀中,企图用体温温暖木偶。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她止不住流眼泪,“不会被我压死了吧?”
“他的魂魄亲身经历了千年记忆,缩小身体是为了灵力更快地进行自我修复,消化这些经历以供补魂。”
随着魏枕玉话音落下,被韶宁揣入怀里的木偶动了动,从她衣襟领口探出半截身子,顺着衣襟往上爬。
木偶爬到韶宁脖颈间,像古南浦的鬼魂一样伸出两只手搂住她脖颈,亲昵地挨着她蹭蹭。
韶宁把它捞在掌心,它沿着衣服袖边的绒毛钻入了袖中,抱着她手臂不松开。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点木偶留在袖子外的半截小腿,记得幻境中戚灵修就是二十七的第一世的名字,他们是同一个人。
韶宁若有所思,魏枕玉问:“接下来去何处?”
“去一趟妖族皇宫。”
她到妖域时应阮已经被奏折淹没,他满目不耐烦,鸦睫下压,金色竖瞳望向臣子时颇有压迫感。
一众毛茸茸臣子怕得瑟瑟发抖,生气的妖皇是老虎!
见着韶宁来了,臣子们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她抬眼,看向高座上斜坐的应阮,他随手给她指了个位置。
手指摁压着太阳穴,应阮面上挂着疲倦,“坐。”
他百忙之中抽出一条尾巴绕上韶宁手腕,把她拉过来帮忙看奏折。
韶宁随手拿起一个,嘴角抽搐,“怎么全是狗爪子印?”
翻开下一个,鸡爪。
难怪应阮批改得火冒三丈。
他拿过韶宁手中的奏折看,嫌弃她的文化水平:“什么鸡爪?这是鹓鶵,灭绝的鸾凤的同类,威风得不得了。”
韶宁沉默,她记得仙家有人戏称妖域是整个修真界的文化沙漠,现在他倒还笑起自己来了。
“那你识得人类的字么?”
现在换作了应阮陷入沉默。
不久后他哼哼唧唧道:“识得几个,这不是正在学嘛。”
应阮从桌下翻出一个人类的书籍,翻开来看,他确实学得很认真,好多字上面都.....
做了猫爪批注。
她指向一个红色的猫爪,“什么意思?”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宁的释义,安宁返家。”
“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去?”
韶宁安抚性拍拍他肩膀,“妖域要事为重,批完奏折再说。”
那还早得很。
念着韶宁要留下来玩几日再走,应阮安排了间宫殿后盯着她腰间挂的木偶,活的。
他问:“你又找了只新宠物?”
韶宁坦诚,“不是宠物,他是我的夫侍。”
应阮大惊,全天下只有他一只宠物还没爬上主人的床榻。
抛下面色惊疑不定的妖皇,她去寝宫的路上顺带逛逛妖宫。
踏出宫殿时见到宫墙一侧的树光秃秃的,树叶早就落了个精光。
凄风刮过,小颗雪粒子飘到韶宁掌心,她下意识摸上腰间的木偶,他们在雪中离别,如今相遇,又是冬雪。
她问身后的魏枕玉,“幻境花费了我多少时间?”
他脱下外裳披在韶宁肩上,“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人间走过半轮秋,入了凛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