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教授带回家(74)
“张知疑,你好。”Adler也认出了他,用蹩脚的中文和他打招呼。他从包围圈中又走出来,和张知疑到电梯间前面等候的平台闲聊。
到了人比较少的地方,Adler一下子放开了,两个人用德语叽里呱啦地交流。
“感谢您的挂念,文教授目前状况还行,至少可以应付这么多人。”
“不客气。我和他是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况且他比我年轻多了,要是我们失去了一个可以作为领袖的年轻人,我会觉得比我死去更可惜。”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附近为您订一家酒店,在这估计要等很久。”张知疑以为他只是要来问候几句,估计待半天就走,现在恐怕要多等一会儿了。
Adler摇摇头:“不,谢了。我和文说些事就打算坐飞机回国。到时候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机场?”
“当然,我的荣幸。”
两个人并肩在窗口看了好一会儿夜空,城市的灯光把星光全都遮盖,只能看见华灯之下的车水马龙,忙碌的人们在拥挤的道路上穿行,救护车的警笛声微弱遥远,但还能从各种鸣笛声中分辨出来,像杂乱无章的协奏曲中唯一的主旋律。
他们现在所在的楼层不高,不足以俯瞰城市,却可以隐约感觉到这座城市。
人群中身着校服的学生很多,行色匆匆的上班族,还有穿着统一服装的旅游团。
“张,你这次出差要多久?”还是Adler先打破了安静的氛围,开口问他。
“大概到八月。”
“这么久?”
“我父亲舍不得我。”张知疑笑笑,没提及文意先的原因,他猜对方也知道。
“我也有个儿子,”Adler感慨,“可惜因为先天疾病去世了。如果他现在还在的话,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张知疑默默递去纸巾。
两个人继续看着窗外,直到一大堆人从里面出来。走在前面的是文意先同事,最后面那个是文意先上次说不想读要退学的学生,看起来哭了一场,眼眶红红的。
里面很少有人认识张知疑,看到他和Adler在一块,也没上来打招呼,见面点点头就算作问候。
他们俩进了病房。
还坐在床头的文意先头上缠着绷带,朝张知疑招招手,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自然地拥抱,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时间似乎有些久,久到Adler在旁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两个人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张知疑蹲在旁边给他削苹果吃。文意先摸着张知疑的头,看向Adler。
“没想到出个意外消息还能传到国外去,由衷感谢你远道而来慰问我。”文意先笑起来。
“如果我不能见到你最后一面,我会遗憾一生,好在你活下来了。”Adler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牛皮纸做成的文件夹,放在床头的大柜子上,“这是你需要的文件,上面一下就批下来了,好像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一样,让我顺便带过来。”
说着Adler坐到他旁边,拿出手机对着他俩拍了张照片,接着握住他的手:“庆祝你康复。”
“谢了,照片传我一份。”
Adler应下,旋即就要往外走。
“不多待一会儿吗?好不容易来一趟。”张知疑正在把切好的苹果放进文意先嘴里。
“我出去坐着,不打扰你俩。等会还得麻烦张把我送去机场。”Adler嘿嘿一笑,识趣地走了。
然而俩人在有外人的场合多少放不开,也不知道一会儿还会有谁来问候文意先。于是两个人只扭捏地拉着手,静静地对视。
热爱摄影的Adler在门外已经偷拍了好几张照片了。
这种含蓄深沉的爱意,点到即止就是最迷人的。
“躺着会不会恢复得更好?”张知疑试探地问。
“老实说,我觉得我已经好了,下一秒可以出门跑十公里。”文意先在他身边放松地笑,但还是让张知疑扶着躺下去。
张知疑转头跟门口的Adler说了声,让他去谢绝之后的访客,就说文意先休息了,明天再来。
不太熟悉中文的Adler努力学习了一下他的话:“休,息,命,天来。”
"Yes,rest and sleep."张知疑拿英文解释了一下,大不了可以让Adler讲英语。
"got it."Adler点点头,摆手示意,他年轻的时候在剑桥大学留学过。
于是张知疑把门、窗帘和灯全都关上,默默守在旁边等文意先睡着。
张知疑轻轻地唱着有点跑调的歌,逗得文意先哈哈大笑,
半个小时之后,文翩来了,他认识Adler,两个人在门口聊了一会儿。
然后文翩就走了,连敲门的手都没伸出来过。
过了一会儿,下了班来医院看老弟的文清远一路找到对应的病房,正准备伸手敲门,被Adler拦下来,用奇怪的语言跟她讲话,见她听不懂就说了英文:"Rest and sleep."
文清远更加疑惑,指着门道:"Sleep"
Adler点点头。
文清远看了一眼,里边的确黑暗一片。
"Who's in there"
"He and his husband."
文清远了然一笑,转身走了。
张知疑看着文意先终于像是睡着了的样子,起身离开,送Adler到机场。对方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安。
“张,我似乎一不小心干了件不太好的事。”
“什么事?”张知疑揉揉太阳穴,明显感到有点疲惫,他的教养只允许自己听Adler说一句废话,然后他就会一笑而过马上和对方挥别。
Adler回忆道:“在你跟我交代了这事之后,有两个人前后到病房门口,我按你说的话请他们回去,结果他们走的时候表情好像都挺意味深长的,在你们的语言里,一对伴侣在病房里睡觉有什么歧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