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O和金丝雀A(226)
一整个白天,加上刚才,他们都有意无意地避开岁岁这个话题,霍予安没有提起,简暮也不主动说,这像是他们之间最后一块遮羞布,遮挡他们过去的不愉和难堪,粉饰太平,伪装出和乐融融、甜甜蜜蜜的假象。
现在被霍予安撕开了。
“当然可以。”简暮强装镇定,“当时我身体不好,岁岁是早产儿,8月3号生日,在保温箱里待了半年才被允许出来……”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年龄和生日这些东西,在节目组给我的岁岁的简历里面全都有。”霍予安沉声打断他。
既然简暮不愿意说,他开门见山:“岁岁是不是在六年前的圣诞节,那场晚宴上有的?”
空气中的虫鸣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只剩下无边的死寂在蔓延,沉默良久,简暮感到有些难堪和羞耻,破罐子破摔点了点头。
“对,是那场宴会上……你终于想起来了?”简暮还以为按照霍予安的脑子,需要他主动告知,霍予安才能明白事情的始末,他嘀咕,“倒是省了我的口舌。”
“怎么会想到要留下孩子?”霍予安的喉结滚了滚,他双眸斜斜地望着远处的虚空,艰涩地问,“明明我们已经分开了。”
当初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他,却选择留下他们的孩子,霍予安想问,简暮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那些筵席散场,总会送一些伴手礼。”简暮说,“我们分开,我从你身上拿走一些伴手礼,应该不过分吧?”
从某些不合理的角度来说,简暮非但没认为过分,甚至觉得合理极了。
霍予安的嘴角抽了抽:“伴手礼不过分,但前提是伴手礼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简暮低垂着眼眸,学着年少时那样,踢开脚边的小石子,松开被霍予安十指紧扣的手,有些怕冷地搜进了西装裤口袋里。
“可是霍予安,这六年,我是靠孩子撑下来的。”
他的嗓音很低很沉,淡淡的语气像一阵风,却令人心间掀起骇浪。
“我16岁遇见你,21岁我们分离……这是不是我第一次向你承认?这5年是我有生之年最快乐的时光,在你身边,我过得很自在,也一度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没有任何事情能把我击垮。可是后来我发现,这些快乐是我偷来的日子,终有一天要还回去。”
“分开后,我还没毕业就进入了陇峯,排挤父伯,争权夺势。那时候的我好像一台无知无觉的机器,我不知道我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好像被无形的浪潮挤压着,必须朝某个特定的方向前进,不然我就会被吞没,被溺死。我觉得如果不做那些事,我会过得很空虚,因为会不停地想起你,分开后,想起你这件事让我感到很痛苦。我感觉活着很无聊,每时每刻都在想,过完这一分钟我就……”
简暮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像茫茫海面上,寻不到灯塔的游船,迷茫地在海面上前进、打转。
“22岁,我发现我有了岁岁,孩子在我肚子里一点点长大,我好像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孩子让我感觉日子还是有盼头的,生活还是能过得下去的,比如我要陪伴孩子长大,比如我需要把弟弟培养得更强大更成熟,将来或许能护着岁岁。”
“比如……等待一个不知何时降临、是否会降临的可能……这个可能对我来说是天赐。”
简暮停下脚步,他看向了霍予安,那是他的灯塔,霍予安只要站在那里,简暮就能找到可以停靠的港湾。
“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我现在认为这世界上可能确实有神,有神迹,因为我等到了这个天赐,至少在有生之年,我能见到你站在我身边,听我说这些肉麻的有的没的。”
说完这些有的没的,简暮重新垂下眼眸,低头吸完了剩下的最后一点香草奶茶。
嗯,还是又甜腻又苦涩。
简暮不是特别喜欢这个味道,如他所言,这个味道容易让他想起后来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但他又对它有瘾,离开和失去,会让他有戒断反应。
信息素本身不会让人上瘾,所以这是他的心瘾。
从远方抚来暮春湿润的晚风,本应是心旷神怡,霍予安却有些透不过气。
“原来那六年你也过得不好,既然如此,我就好过了。”霍予安深吸一口气,抬头望着穹顶那轮孤寂千百万年的残月,凄惨地笑笑。
“你说你相信有神迹,我又何尝不是。别人每年年初都去祭祖祭庙烧香求好运,我倒好,光顾着往月老庙里面凑了,让我爸妈对我特愧疚,以为家里条件不好,拖累耽误了我的婚事,为此和我谈过好多次,想给我介绍对象,我拒绝了。”
霍予安重新把简暮的手从他的口袋里抽出来,攥着他的手腕,笑里有故作的狡黠,和对过去的释然。
“不过目前看来,我拜的月老庙还挺灵验的,给我们牵了一根混凝土钢筋。”
霍予安停下脚步,简暮也跟着他停下,一抬眸,霍予安那双深邃的眼睛就撞进了他的眼眸,沉黑的目光中含着浓情,让人触及就感到晕眩,像是要被吸进去了。
“简暮,以后不分开了好吗?”霍予安恳请地问。
简暮凝视着他,点了点头:“好。”
紧接着,如同不敢再与霍予安对视一般,他错开视线,手中的塑料杯被他捏得吱呀作响。
他低声说:
“不管遇到什么,都不分开了。”
“有生之年不分开了。”
一句承诺便足以抚慰一颗空旷了六年之久的心,足以让霍予安眉目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