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都在飞奔。

自从昨夜之后，他心底已经彻底认清了这个事实，那是不可更改的——夏小宝就是自己的妻子。

纵然他多年不见的父亲听到这个消息，觉得很震惊，也微微生气，但是，拗不过儿子的倔强，无奈之下，只得答应，设法把那门亲事给退了。而且，要他马上把妻子带回家看看。

他答应了，兴冲冲地赶回去，却不料，是这样的结果。

夜深人静，天寒地冻。

他一路走一路看两边的灯笼招牌。

这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要找一个人，也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他心急如焚，唯一欣慰的是，可以确定，小宝不在朱厚照手里，否则，朱厚照绝不会是那种脸色。

他恨不得在街上大喊。

可是，不敢喊，只能一家一家地寻过去。

皇后的贞洁2

梆！梆！！梆！！！

打更人的声音，响了三次。

已经三更了。

声音在黑夜里，如此寂寞，如此冷清，带着一种让人绝望的心寒。

这是很僻静的一家客栈。

灯笼昏暗，人迹渺渺。

人影投射在窗外的月光下，又长又渺小。

一个人，慢慢地踩着这条影子走过来。

慢慢地靠近了，他停下来。

竟然情怯，不敢太过靠近。

“小宝！”

没人回答。

他怯怯地再叫了一句：“小宝”。

一蓑雨雪，半夜孤寒，连那影子，也带着无限的凄凉。

背对着窗户的人，慢慢地回过头。

窗口，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她丝毫也没觉得震惊。

还顺势开了窗子。

大开了，淡淡道：“进来吧。”

朱厚照进来。

窗户关了一扇，另一扇微微开着，风一阵一阵地吹来，将角落里的火盆吹得明明灭灭。

这不是五星级客栈，只是一家很小的客栈，火盆的质量，窗户的花纹，都不那么好。

能被允许进来，他很喜悦。就连那种之前的恐慌，也被喜悦压下去了不少。他走了两步，几乎和她面对面了，想看清楚，她身上是否少了两块肉。

但是，她安然无恙，一切都是完整的。

没有任何的异常。

他松了一口气：“小宝，时间不多了，我们得赶回去了，不然赶不上除夕，群臣又要不停弹劾。”

他再是大玩家，关键时刻也是不能玩的，比如这样的大节，如果都没回去和太后一起度过，那口水都要淹死他。

“朱厚照，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希望你不要后悔。我回去，对你并非是什么好事。你知道，我们之间有深仇大恨，这是不可能一笔勾销的……死去的夏小宝……我死去的父亲、母亲，这些，每一笔，都要算在你的头上……”

皇后的贞洁3

随时可以要你的命。

那绝非是威胁。

只是事前的一种通告，平静地告诉他，将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朱厚照心如刀割。

他这一辈子，不知干了多少荒唐无聊的事情，可是，他不残暴。他从未亲手杀过人，也不会动辄下什么株连九族的罪名。

他当年宠幸马夫人，马夫人被送走后，马夫人的老公为了讨好，又把自己的小妾送给他。但是，他看上了另一个小妾，那男人不给，找了个冒牌货顶替。他一怒之下，也不过是起身走了，从此，不再理睬那个男人而已。

就连他十分厌恶的那些弹劾他的大臣，他也不过是气急了打几十棍子而已。

他顶多，不过是爱玩而已。

可是，那结果是注定的——死去的夏皇后，以及她的被吓死的父亲，母亲。

的确，这些都得算在自己的头上。

他无法反驳，也不想反驳。

忽然很想安慰她，急切的：“小宝，如果我们……”

她笑着，微微咬了一下嘴唇。

“朱厚照，你想清楚了！”

他更加坚决：“我绝不会后悔。小宝，我会弥补你……我会补偿以前对你的伤害ia……小宝，你相信我……”

她笑起来，“朱厚照，先别这么绝对。也许，总有一天你会后悔。到那时候，也许就来不及了！！！”

他断然：“我只看今日！明天后不后悔我不在意！”

只要这一刻，是真心诚意的就好了。

她点点头。

很好。

他要的是什么，她明白。

但是，她要的是什么，他肯定不明白。

她站起来，居然亲自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他：“好，朱厚照，我们如果能合作，就先干一杯！”

他注意到，她说的是“合作”，就像一笔生意。

一个皇帝，和她的皇后，那是合作？

合作内容是什么呢？他要的，可不是这个什么合作。

皇后的贞洁4

“小宝……”

她把递出去的酒杯端回来：“也罢，你不愿意合作就算了。”

他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只能伸手接了酒杯。

惴惴地问：“小宝，我们能合作什么？”

她反问：“你想得到什么？”

他一时语塞。

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是啊，自己想得到什么？

一个皇后生的嫡长子？

一个可心可意的女人？

一个和马夫人，江美人……和豹房里的一切女人都不一样的女人？

一个自己很崇拜的，当成偶像一般的女人？

见到的时候喜悦，见不到的时候，苦苦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