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逐渐亮起来，充满了热烈的火焰。

碎玉1

那时，他和她的距离如此接近。

一场大病之后，她腰肢清减，消失了昔日傲慢而嚣张的英气，下巴都显得有点尖，乌黑的眉毛几乎变成了一种浓郁的黛色，眉宇之间带了一点淡漠，反而显出楚楚的样子。

他极少见她如此摸样，竟心猿意马。

她没察觉，也并不在意，淡淡的：“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他立即扶住了她：“小宝，我们一起回去。”

夏日的风在林间穿梭，夕阳无限好。

坤宁宫的屋子里，到处弥漫着玫瑰的芬芳。

夏小宝觉得很疲倦。大病初愈，或者说还没痊愈，她早早地躺在床上，觉得浑身没有力气。

旁边的火炉里，淡淡的熏香，是安神镇定的，也是张太后亲自送来的，吩咐木奴儿点上了。

烛光摇曳，熏灯朦胧。

朱厚照坐在床前，心跳加速，就像一个刚刚怀春的少年，急切而期待。

“小宝……”

她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觉得额头又有点发烫。

也许是这玫瑰的香味，也许是熏染的小香灯，她不想说话，一直闭着眼睛。很多个夜晚，总是睁着眼睛睡不着。她其实非常害怕黑夜，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被一种愤怒的情怀所困扰。一直要到天明之前，心境稍稍安宁，才能入睡。

可是，今夜她也许是倦极了，躺下不久后，竟然酣然入睡。

朱厚照本有千言万语，但见她睡得如此香甜，也不忍打扰，好一会儿，才熄灯躺在她身边。

这已经是许多个同床共枕的夜晚了。

奇怪的是，二人之间竟然没有过什么身体上的欢愉。

这在以往是完全不可想象的，朱厚照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月光慢慢地坠落树梢，玫瑰也累了，在黑夜里闭上了舒展的花瓣。

夏小宝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里，以为是天明了。

碎玉2

她翻一下身，眼前一片朦胧。依稀，一双手温热地拉住她的手，“小宝……你醒了么？”

她觉得有点茫然。

很久很久以来，没有人在夜半醒来的时候陪自己说话了。

再强悍的女人也有软弱的时候，温热的那只手仿佛带着一点儿传说中的深情厚谊。

他急切而热烈，双手的温度几乎渗透进了她全部的肌肤。

“小宝……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她不知道好不好。

他却失去了等待的耐心，用了一种极其可怕的热情：“小宝……我再也不愿和你分开了……小宝，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一切还可以重新？

事情还可以回到起点？？

她没答应，嘴唇已经被封住。

他实在是等待得太久了。

如今，终于爆发了。

亲吻是火上浇油。

拥抱是熔浆蔓延。

他的声音充满了极度的焦渴，就像这一辈子所贫乏的一切——从来不缺少女人，但是，偏偏缺乏这样的激情。

宫廷的生活，一潭死水。

他曾经为此，如一个顽童一般的拼命追寻。

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竟然也不觉得满足。

所有的往事都很遥远。

只有身边这个女人如此真实。

“小宝……我们以后好好的，就跟父皇和母后一样，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我已经厌恶豹房了，哪里也不去了……以后，我就这样陪着你……你也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在她根本没什么力气的挣扎里，全身的热情瞬间被点燃……

窗外，夏风沉醉，鼻端都是复苏过来的玫瑰的味道。五月的芬芳，那些开满鲜花的小径……等她想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月亮彻底沉沦了，窗外一片漆黑。

唯有他喘息而狂喜的声音，就像从她的灵魂里穿透过去：“小宝……我真喜欢你……小宝……小宝……”

碎玉3

从来不知道，真正喜爱一个女人，可以得到如此激烈的愉悦和狂野。

忽然很激动。

全身一阵颤栗。

他疲倦得如汪洋里行走的一叶小舟。

却四肢百骸，如此酣畅淋漓。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使用春药。

也没有媚香。

一切，只出自男人的本能。

原来，本能其实胜过最好的药物——身体里的一切潜能被激发出来，才会如此深入骨髓。

他几乎喜极而泣。

“小宝……你真好……”

某一刻，那是骨子里突如其来的决心。

痴心。

骨子里，他跟他的父皇是同一类人。

一生一世，一个全心全意的女人。

不需任何提防，不需任何提防。

只是心和心之间的沟通和交流。

这才明白，这样的渴望，也许是很早很早以前了……早在看到她烤老鼠肉吃的时候，早在她月下吹笛子的时候，早在她塞外惊鸿一瞥的时候……爱并不是突发的。

而是经过了很多量的积累，然后质变。

就像他骨子里崇拜自己的英雄祖先们一样。

本质上，他其实对她充满了一种淡淡的崇拜情怀。

如今，这崇拜的情怀，转化成了微微的怜惜，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小宝，我很早就喜欢你了……上一次，我根本不想跟你吵架……呵，我就是希望你重视我……”他思索着，半晌，不知怎么表达，最后用了“重视”这个词。

其实，是喜欢！

他真正的渴慕，是希望她喜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