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奴儿不敢追问，只流着泪问：“娘娘，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夏氏本要再次摇头，忽然心里一动。

“木奴儿，你把宫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

“是。”

于是，木奴儿事无巨细，都讲了。

连所有的道听途说和娱乐八卦都说完了。

夏氏听得非常仔细，一点也没有错过。

末了，看时间不早了，催促木奴儿上路。

木奴儿走出去好远，又回头，“娘娘，您要保重，我会再来看你的。”

她笑起来，点点头。

恩断义绝3

这个夜晚，连月色都没了。

是一个阴天，看样子，要下雨。

身边，到处是吱吱嘎嘎的老鼠的声音，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

它们的小眼睛，在黑夜里，有一种奇怪的妖异。

就像是无数的鬼魅的宝石。

她看着它们。

它们也看着她。

彼此之间，仿佛非常熟稔的老朋友。

她躺了很久，才再一次睡过去。

那时，已经星河沉寂，万籁俱寂。

几乎是刚闭上眼睛，就被吵醒。

是女官阴森森的声音：“该起床收集玉露了。”

她才想起，自己昏迷这两三天，已经完全忘了这码子事情。

自己的任务，还有一份苦力。

收集玉露。

现在，女官们已经等不及了。

必须要使用这个劳动力了。

谁管你是不是生病发烧之类的。

皇帝可没下令不折腾她了。

而且，那玉佩，也无人知道。

夏氏本人都不知道。

罪人，是没有资格休息的。

她这才明白，原来这两三天没来打扰自己，全靠是木奴儿给打点了。

在宫里那么多年，她五岁就进宫，到现在，积攒了一点私房钱，小小的宫女，全都打点出去了。

木奴儿没钱了，无能为力了。

现在，打点过期了，只维持了两三天，女官们自然不用客气了。

她明白，自己若是不去，残酷的折磨还在后面。

只好拖着疲弱不堪的身子，踩着暗沉沉的黎明出去。

还是没什么玉露。

就连早起的蝉都开始鸣叫了。

和其他的宫女一样，她依旧收集不到什么。

一个声音响在耳边，娇柔的：“哟，娘娘怎么也来收集玉露了？你可是千金之躯啊，干嘛做这种卑贱的活儿？”

正是宫装华丽的江美人。

她一袭纱裙，走路扬起一阵淡淡桂花的芬芳，果然是花魁中人，艳冠群芳。

恩断义绝4

宫女们立即行礼：“参见娘娘。”

只夏氏一个人木然站着，看也不看她。

江美人冷笑一声，在她的设想里，这个女人，也该跪下来，叫自己一声娘娘，行一个礼。

但是，她没有。

没有，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以前你是皇后，我给你行礼。现在，次序颠倒了，你凭什么还要嚣张？

她仔细地观察，打量，看夏氏厚厚包裹的身子里那种萧瑟和憔悴。

然后，看到她脖子上淡淡的痕迹。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木奴儿，以为夏氏是被人打伤的。

这可不是打伤的。

这是一种噬痕。

当然，你们都懂的。

她更加明白，这是谁人的杰作。

皇帝大人的！！！

若非是自己这些日子，拼命地把皇帝留在豹房，沉浸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没准儿，他哪天想起来了，再来一次，怎么办？

她恨得咬牙切齿。但是，满脸得意，故作惊讶：“皇后娘娘……哟，不对，臣妾失言了，该是废后娘娘才对……”

她一边说，一边笑：“唉，废后娘娘，何苦来做这等辛苦事？呀呀呀，真是人生无常啊……奴婢们干的活儿，怎么好意思让你干呢……”

夏氏没怒。

倒是为首的女官微微生气。

真是伤自尊。

一些不被宠爱的妃子，也曾带头收集玉露。

这不是说人家也是奴婢？

但是，谁敢和江美人抗衡呢？

大家都装着耳聋了，不吱声。

明哲保身是王道。

自尊值得几分钱？

夏氏的目光却落在桂花树上，因为，她根本没有听到江美人在啰唆什么，她终于看到一片枯叶上的一点露水——珍贵的一点。

她小心翼翼，拿着玉簪就去扒拉。

一双玉手轻轻一推搡，只听得“当”的一声，玉簪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好不容易收集的一点玉露全部摔倒在地。

恩断义绝5

她怒不可遏，一拳正要挥出，却忍住，生生地忍住，垂着头，一言不发。目光，又转移到桂花树上，想继续再找一滴。

江美人的笑声更加娇嗔。

往前走一步。

一股香风，扑鼻而来。

她的芊芊玉手，就搭在桂花树的花枝上，阻挡了夏氏的去路。

声音娇嫩，吐气如兰。

“啧啧啧……废后娘娘，你何时变成了这么好脾气的人？”

话锋一转，粉脸露出一丝寒意：“你当初追着我打时的气势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女人报仇，只需要几个枕头风。

想当初！

想当初！！！

那么看不起自己的那个女人——皇后，皇后有什么了不起？

皇帝可以干几十年，多少皇后能干几十年的？

得意什么？

分分钟都可能下课。

所以说，做人不要太过分，尤其，皇帝的事情，是管不得的。

除了讨好，只能讨好。

“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