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风流(出书版)(145)
“殿下,我不够聪明……”令狐团圆又拉了拉被子,忍下鼻痒,“最好简明扼要地说。”
西日玄浩挨近她,这一次她没拿剑拍他。他为她裹紧了被子,轻声道:“你那三哥很不简单。”
她“哦” 一声,但听他仿佛叹惋地道:“我有很微妙的感觉,是他把你交给我照料。”
令狐团圆顿时一愣。从阆夕宫新建后,无缺与他两人就分别陪同她出入宫廷,那时候她以为他们是她的两位兄长,而从更早的时候起,他们两人就已经心照不宣。
“到底发生了何事?”
西日玄浩却不说了,转而冷酷地道:“你只要清楚,是你哥把你交给了我。”
令狐团圆陷入了沉思。那日他们说的话分明指向了无缺,笛子与叶氏隐藏的秘密,西日玄浩必然清楚。她隐隐察觉到与自己有关,可她一念及无缺思绪就止步,她到底是想明白的好,还是稀里糊涂的好?
当令狐约再次见到无缺的时候,惊骇之下殿前失仪。雍帝没有斥责他,昌华别院里其实也只有五人。
病中的令狐团圆支撑不起的明黄衣裳,无缺略显单薄的身板却穿得极其耀眼,其实无论什么色的衣裳,优渥公子都穿得比寻常人醒目。他仿佛与生俱来就叫人艳羡,细腻精致的五官,幽雅并华贵的气度,另加一双永远叫人看不透的眼眸。
明黄衣裳的双肩上刺绣玄龙,双龙被他垂鬂的发饰、一对金光闪闪玲珑剔透的铃铛遮掩。就是这式少年的发饰,都无法为他的年龄注解,只能增添滞留的赞叹目光。而在明黄衣裳的下摆上,西日皇族的族徽如同名画的印章般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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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缺没有注视任何人,瞳术之下他可以不见任何人。无缺也没有任何举动,他的双腕至今未愈,固定于木板上,藏于宽大的衣袖下。潘微之无声地陪伴在他左右。
只听雍帝低沉而感慨的话语,“郡公啊,来见一见朕的十皇子……西日无缺。”潘微之垂睑,不愿看到令狐约的神色。
令狐约恍惚了很久,万福开口后他才惊醒过来。
“令狐郡公!”
令狐约跪伏,无语。
雍帝瞟了一眼无缺,后者依然在使用术眼,他使用得炉火纯靑,叫雍帝心中打了个激灵。莫非令狐约都不淸楚这小子已经了解了自己的身世?
沉吟片刻后,雍帝改了主意,“郡公哪,这事我们从长计议。”
令狐约答:“听凭陛下吩咐。”
春夜浓重地覆盖了盛京。令狐团圆放开了剑,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
“你做什么?”西日玄浩皱眉。
她没好气地答:“睡觉啊!”
西日玄浩拿起天音剑,她就变成了一个团子。他重搁下剑,平放她身旁,她又伸展四肢,将左臂压到了剑上。
西日玄浩凝神望着,想到陈留潘家水榭的那一夜,薄凉的唇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浅笑。与这顽劣的家伙待在一块儿,比之往日宠幸侍妾有意味得多。
她又打喷嚏,西日玄浩亳不犹豫地上床扯盖被子。
“别担心……”他纹丝不动地躺在剑的另一侧。
她心一紧,却听他淡漠地道:“我们又不是第一回。”
她嘴角一抽,但闻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似要跳出胸腔。
“你体内寒毒不时发作,夜里别钻我怀里。”
她一手抓着被面,忍了。
“九华宫里……”
她竖起耳。
“你身中剧毒。”他极轻地道,“那妖女的毒都下贱,我没有办法,只能把你做了!”
她脑中顿时霹雳一声。真的是他?他难道不顾他们可能是兄妹的人伦吗?
“所以你不必在意,我们已经是夫妇了。”
她心慌意乱,那亲吻的霸道她还记得,当她梦醒后他也那样亲了她。他说桃夭的毒下贱,或许说对了,她应该死的却没有死,就因为他……
“我不相信!”她奋力扭头看他,颈脖却扭了,“啊!”
他立刻递来一手,轻揉着她的颈部,低笑道:“我就在你身边,你急什么?”
令狐团圆愁眉苦脸,被他拿话轻薄了。
西日玄浩绝对不是君子,他揉了一阵她的颈,手就顺势摸下去了。她当即紧张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他反握她的手,贴到自己胸上,她为之窒息。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半闭半开的丹凤眼流动着妖媚的光,她的手臂悬在了天音剑上方。
“团圆……”他清楚地道,“我不是你哥!”
银盘一样的月亮周围笼着一层烟紫色的光芒,妖娆无比。
太医府邸的潘微之望月惆怅,越美的景致越难得一见,越漂亮的事物往往只可仰望。
他推开书房的门,潘怡和已等候多时。
“见过你爷爷了?”
“是的。”潘微之垂首。他出宫后先向潘岳报了平安,便赶往了太医府。
“关门。”
潘微之依言关上房门。
潘怡和阴沉着脸,望他许久后才道:“你是来问令狐团圆身上的毒如何解?”
“是的。”
潘怡和沉声道:“在告诉你之前,你需先回答我,九华宫做出那等事的人是不是你?”
潘微之不吭声,却跪了下来。
潘怡和勃然大怒,一拍桌案道:“当日我就疑心是你所犯,只碍于我潘家颜面,不好出口!”
潘微之仍然沉默,任凭老太医斥责。
“那女官的迷毒出催情而灭感官,令狐团圆本无药可救必死无疑,可她却侥幸保下一感,留下了一条小命!除了你,谁能想出这样的下策?你们三人之中,唯独你熟谙医药,可那毁人贞节的事如何能做?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失了贞节就失了一切!贫家女子失节便等同丢了性命,贵族女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老夫倒宁愿她清白一死,干净地来干净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