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风流(出书版)(149)
当西日玄浩停下了手,躺平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轻声地唤:“玄浩……”
他冷冷地纠正,“喊殿下。”随即反应过来,转面望她,她却已别转头去。
他默馱地看了会儿她的后脑勺,不防她突然又转回头来,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他顿时觉着天旋地转,没时间反应,所有的思绪顿时飞了。
令狐团圆把脸埋入了枕下,脸很烫,浑身都很烫。她想亲他,便亲了,亲完后才觉得羞。当他的手再次缠上她的腰际,她又一颤,却是贴了他的手。十指相扣,此时无言。
她是淸醒的,她分明清楚他的意图,可她也是糊涂的,自欺欺人又能到何时?她需要从他口中挖出真相,不仅是九华宫她自己的事,还有无缺的事。可她深陷于他的用情中,一次次难以启齿在他的怀抱中,最后还主动亲了他。这是多么的羞耻!
不能开口,只怕她一开口,所有的美好都成梦幻,丝丝缕缕的情意都成欺骗。他们都这样了,他们已经这样了,但她却不能面对他。
令狐团圆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西日玄浩不知何时离开了寝室。她只觉浑身酸痛,一伸展身子,骨头就咔咔作响,这是西日玄浩弄的,他依照潘怡和的书信替她推宫过脉,手法生疏,力道也不对。
袁初一听到动静便前来伺候。不多话的侍女面带浅笑,令狐团圆不禁多瞟了她几眼,到底还是没能忍住,问她道:“你来王府多久了?”
“快十一年了。”
令狐团圆为她一算,“那你是我这个年纪入府的?”
袁初一为她系上外袍的挂扣,微笑着答:“是啊。”
令狐团圆又瞟了一眼她耐看的面容,问道:“你为何不找个男人嫁了呢?”
袁初一平静地答:“如若郡主不弃,奴婢愿服侍您一辈子。”
令狐团圆凝视她半晌,又问:“初一,你为何叫这个名呢?”
“奴婢生于初一,所以名初一。”袁初一顿了顿,含笑而问,“不知奴婢能否请教,郡主的名又是如何来的呢?”
令狐团圆也笑了,“听父亲说是我娘亲取的。”
“郡主的娘亲一定很好看吧?”
令狐团圆陷入回忆中,轻声道:“是啊,娘亲很好看,世上就没比她更好看的女子了。”
袁初一仔细地凝视她,她很快回过神来,笑吟吟地问:“初一,你有兄弟吗?”
袁初一点头,“奴婢有很多兄弟。”她细细说来,原来她出生于西秦的破落家族,年幼时家境还过得去,到了雍帝登基那年,西秦的无数世家纷纷倒台,袁氏从此潦倒。袁初一乃妾室所出,状况就更惨,很小便卖身为奴,辗转几年,直到被梁王府留用,这才安定了下来。
“奴婢的兄弟,差不多把奴婢都忘了,奴婢也把他们给忘了。”袁初一叹道,“只记得一个,那是奴婢的小弟弟,奴婢被卖的那天,他追在奴婢的车后哭了很久……”
“那一定很悲伤。”令狐团圆莫名地想到了那一日,四月和三团说她不谙物价、不知贫家艰辛。十银锭就能买一个丫鬟,而她和无缺花了十银锭不过买了一盅酒。
“各安天命,奴婢想不着他们了,但愿他们平安一生。”袁初一或许是被令狐团圆勾起了心事,话多了几句,“郡主和我们的命不同,郡主的亲人也和我们不同。有句话奴婢不当说的,但奴婢不想郡主往后后悔。郡主哪,您已经多了一位亲人,那就是梁王殿下。”
令狐团圆微微一笑,“我知道的。”
袁初一不再言语,而令狐团圆也已确定这位侍女并不普通。她在提醒她,身为女子就得认命,有人真心待她,她就该死心塌地地回报。
晚膳西日玄浩没有与她一起用,梁王被困于王府,而她则被困于梁王的寝院。西日玄浩小心提防着外人与她接近,即便四月等人也只能偶尔来看望她。
晚膳后服了汤药,多日不握剑的令狐团圆对着剑发呆,忽闻袁初一在门前喝问:“你来做什么?”
王氏道:“我来拜谢郡主!”
“让她进来!”令狐团圆颇觉奇怪,王氏如何进的院子?
洗尽铅华一身粗妇装扮的王氏对她行礼,“郡主。”
“你有何事?”
王氏苦涩地道:“我来谢郡主。那日郡主见殿下丢剑,便从殿下身上摔下,我看得很清楚,郡主还负伤在身,手不方便。”
令狐团圆“哦” 了声,“换作旁人,我也不会看着不管的。你不必在意,何况他夺的是我的剑。”
王氏知她不肯受谢,犹豫在场。
“无事便走吧! ”令狐团圆转面又继续望剑。
“其实是我求了殿下,来见郡主的。”王氏咬牙道。
“哦,那又如何?”
王氏看了袁初一一眼,后者犹豫片刻,还是退出了寝室。
“说吧!”令狐团圆觉着世间只有剑最明白。
“郡主您知道我下嫁花爽,从花爽口中得知了不少花氏秘闻。”王氏斟酌道,“我原不知郡主的生母姓叶,但现在既然知晓了,有件事少不得要说与郡主。”
令狐团圆微微偏首,“你说!”
“花叶两家乃世交,先夫曾言,花叶两家唇亡齿寒。当年花氏先祖是为了叶氏而背叛南越,花氏一心一意只为保全笛仙叶叠,可惜直到花氏病故后多年,叶叠才明白。”令狐团圆沉思,王氏端详她的神色后又道,“郡主是个善人,贱妇的罪孽恐怕此生难消,只望郡主惦念两家旧情,能在梁王殿下跟前替花野说上几句,保住花氏最后的香火。”王氏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