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风流(出书版)(226)
“叫你好等了。”她微笑道,离他越来越近,“其实我们该带着那琴来的,我的剑藏在你的琴中,也叫藏剑。”
潘微之的喉间动了动,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她的话如梦似幻,她的笑如雾似烟。
她走到他的面前停下,先是瞥了下左右,接着再凝视着他,轻声道:“他曾与我说,喜欢是极珍贵的心情,谁都不要说,可我不是他,我会说、我会做。喜欢就是要让喜欢的人知道,而不是满目山河空念远,喜欢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喜欢上一个很好的人,有多好就有多喜欢。”
他喉间哽咽,这会就是想说也说不出话来了。他看得出,她在装,装作无所谓,装作很快活,装作很喜欢他,可是,她装得又是多么不容易。
她拉起他的手,转而对令狐无忧道:“大哥,你比爹还贼!往后啊,小心我也爬进你的书房窥你隐私。”
令狐无忧苦笑了一下,在望舒老家,她就是以飞檐走壁、偷偷摸摸爬窗入户的恶习叫令狐约头大的。
“我们回去了。”令狐团圆挺直腰板,拉着潘微之就往回走。
四月连忙跟上,“回去后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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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头也不回地答:“练剑!”
令狐无忧心头恍然,先前她那股惊人的气息,正如一把出鞘之剑,锋利到所向披靡。她已有了决意,然而那通话,其实又什么都没说,唯一表明她心意的是,她不会放开潘微之的手。
盛京地宫,无缺在看壁画。两侧墙壁上有着无数彩绘的壁画,不少已颜色脱落,然而石刻的纹路却清晰无比。壁画也是有故事的,有些取自远古神话,有些来自历史事件,它们的共同点都是丑陋惊悚,即便最后添加的贞武壁画,也更着重于音武的血腥,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才是地宫壁画的主题。
桃夭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你不去参加秦王的葬礼,来这儿看什么?”
无缺看着一幅壁画答:“在寻找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把关在笼中的野兽放了,下场会如何?”
桃夭思索了片刻,道:“吃人了呀!”
无缺点头道:“不错,吃人了。”
桃夭走近一步,却见他看的那幅壁画竟是血红的。年代久远的关系,血色早已暗沉,只是满目的火焰和鲜血,却不见人物。
“这画的是什么?”
无缺淡淡地答:“姬天火烧闻剑阁。”
“哦。”长长的拖音后,桃夭问,“他为什么烧呢?”
“为了把野兽烧死。”
桃夭笑道:“你胡扯,他是人不是野兽!”
“是啊,他是人。”无缺的声音飘了起来,“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头野兽,放不放出来都一样。”
桃夭笑不出来了,她默默地端详壁画良久,才道:“每个人心里都有坚持,那执念有多强,坚持就有多久。”
“你放下了?”
桃夭没有回答他,跑了。
无缺继续看那幅壁画,看着看着,他忽然伸出手,以指甲刻画了起来,石屑混杂着鲜血纷纷而落。当他停下手,三个指头的创口已深可见骨,他却笑了。他刻画的是一只猫,大白没有死,大白将永远存活在这地宫群像之中。
无缺满意地看着大白,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对大白道:“你会比他们任何人都好,因为你承认你原本就是一只兽。”
青冥出鞘,一声剑吟后,瞬间仿若一条青龙,风驰电掣般在秦都府的院子里惊起道道剑光。
青冥剑与世间所有的宝剑不同,它几乎是横空出世的,没有人知道铸此剑的大师姓甚名谁,在梨迦穆以此剑名动天下之前,它一直默默无闻,梨迦穆一剑成名后,平日里又几乎不用它。倘若剑有魂魄,那么青冥的魂魄便是长久势伏的寂寞,和一朝释放后宣泄张扬的惊世威力。
令狐团圆也感同身受,很长一段时间她远离了剑,而今重拾,只觉浑身的精气神都回来了,更重要的是,持剑的她不必再装!自小到大所学的剑法一一经由青冥剑挥洒而出,痛快到酣畅淋漓,一扫往日压抑的沉闷。令狐团圆的身法经过养生拳的磨砺,以往的轻盈灵巧糅合了如今的沉稳内敛,更能张弛有度,举手投足间已隐约流露出唯有一代剑之宗师才具备的气度。
潘微之抱着琴远远地看着,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在心头百转千回。这是他所不熟悉的她,又是他熟悉到毫厘不差的她,这是他喜欢的洋溢着力与美的女子,也是他敬畏的充斥着力与魅的女子。
忽然,他的肩被人拍了下,他回头,—条人影已越过他的视线,直奔令狐团圆而去。四月迅速与令狐团圆缠斗起来,他这两年虽然功力精进,但显然令狐团圆进步得更快。她仗着青冥之利,很快逼得他捉襟见肘,只能招架,毫无还手之力。
“你们还看什么热闹?”四月后退一步,往院外某个方向扯了一嗓子。
令狐团圆微微一笑,却是收剑道:“不打了,你们人多欺负我一个。”
才跃入院中的三人顿时傻了,只见她笑吟吟地道:“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我的团子军团!”
三人的神色更加窘迫,他们正是当日奉命护卫令狐团圆的三位武圣,后被无缺改了称谓的一团、二团和三团。
“见过令狐大人。”一团率先清醒过来,领着另外二人向令狐团圆行礼。
令狐团圆不禁蹙眉,何时她竟成了大人?
一块玉制的令牌被—团恭敬地送到她手上,“楚大人及无缺公子都要大人你收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