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养成计划(176)
“娘娘,这数丛野兰已有颓势,该如何处置?”林锦在旁问道。
我仔细端详片刻,断然说道:“此兰花季已过,再无可用,放把火烧了吧。”
“是。”林锦领命,她立即唤人来焚烧。
满地碎花堆积,青白的火焰,光色幽冷。那火光,在墙上映出阴影婆娑,粉屑漫落。
冬风未起,败叶残花簌簌地响,有闷人的气味。那使人折腰的美艳,不能持久,再美也只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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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没过几日便是的外祖母六十大庆,听说府中悬灯结彩,十分热闹,兰儿想去……”兰儿立于案前,试探地说道。
我素服冷面,望着手中的奏报,笔端不停,也未抬头:“我原本是要亲自前去为她祝寿,只是近日边关战事紧急,要立即处置,我无暇分身前去,兰儿你便代我去一趟吧。”
“兰儿谢皇后娘娘恩典。”兰儿低头谢恩,复又问道,“既然娘娘不去,那不如将皇后的仪仗借于我用吧。”
一旁的内侍与宫女听了此话,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做声。
“我知你孩子心性,心中原想要借回外祖母家去的机会,在亲戚前夸耀自己的威福,是么?”我无声地一笑,“仅此一次,我便准了。”
兰儿原本面有忐忑,听我此言,便嫣然一笑,双眸亮如晨星,顾盼生姿,她领旨谢恩后,便心满意足地去了。
我仰头望着兰儿远去的背影,再看窗外叶落,波澜不惊。
烟火在心,肃杀之气染于襟袖,沉郁的心绪沉淀下来,入骨寒意已彻底凝固了我的心。
云海浮沉,天色渐暗,夜已深了,旒金铜架上,红烛已燃了大半。
“娘娘,娘娘,不好了!”香桂气喘吁吁地跑入殿来。
林锦沉声斥责道:“你这丫头,好没规矩,又咋呼什么?!”
香桂又急又快地说道:“那,那魏国,魏国夫人忽发恶疾,在荣国夫人的宴席上撒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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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撒手去了?”我流露出关切之色,“好好地去吃宴席,怎会撒手去了?”
“今日魏国夫人竟用皇后的全副的龙凤旌旗,前去为荣国夫人祝寿。武家的亲族,见了凤驾,误认是皇后娘娘来了,便纷纷跪下迎驾,还闹出了笑话。府中有许多家眷,陪着魏国夫人,饮酒谈笑,歌着舞着,十分热闹。”香桂嘴快,说得更是流利,“席间娘娘的哥哥武元庆与武元爽献上一壶酒,说是敬于娘娘,稍后便送入宫去。不料却被魏国夫人喝了,她说娘娘不在,她可代饮。饮毕,她正与宫女们夸耀之时,忽然凄叫一声,嘴唇发紫,口吐鲜血,顿时气绝过去。宫人们忙传御医进宫来诊脉。御医奏说,夫人是中毒,已是不可救药了。”
“唉……”我轻叹一声,缓缓搁笔,“可惜了……”
夜风微凉,烛光飘摇,惨白月光照进殿来,光影瑟瑟,寒意顿生。庭苑角落的野兰,日复一日的绚烂,如今早已颓败不堪,不复再看。
兰儿中毒而亡,谁都知道她死得蹊跷。当夜,她的贴身侍女海棠亦服毒自尽。海棠留书一封,说是畏罪自杀,便供出乃武元庆与武元爽指使。众人都知前次我力排外戚,将武元庆与武元爽贬逐,他们定是怀恨在心,借送酒之名,欲置我于死地。
兰儿一死,李治自是悲痛,他大怒,下令将杀死武元庆与武元爽处死,还嫌不足,又将他们二人的亲族,一齐捉住,充军到岭外地方去。
毕竟是武家之事,我自要避讳,便缄口不语,一切任凭李治处置。
只是可怜兰儿误喝毒酒,平白送了性命。但她在宫中飞扬跋扈,处处树敌,素来不得人心,如今她一去,亦无人怜悯。
后宫,本就是一个容易忘却的地方。
很快,兰儿便被人遗忘了。
初冬眷眷,晨曦微露,院中满地黄花堆积,树影婆娑,金粉漫落,云烟深处似有水鸟啼鸣,婉转几声,在重重宫阙间惘远得如同梦境。
半醒间,轩阁外楠木地砖轻叩声,香桂捧了食盒进来。
她凝白的手腕上戴了只红玉镯子,滟滟欲流。
我心思一动,想起另一个手上戴红镯的女子。
那日,海棠跪伏在我面前,左手紧抓着我赐予她的玉镯,右手握着一包药粉,她眼中虽有恐惧,但流露出更多的却是贪婪。
富贵荣华高高在上,人人都在进行着离奇而惊险的赌博。
我仔细回想着海棠的神情,忽而轻笑一声,露出一丝淡淡的嘲笑。
人皆有所贪,没有人愿意屈从于平庸的现实,同样亦没有人能禁得住俗世红尘妖娆的诱惑。
看着那只玉镯,我有着极强的破坏欲,便幻想着它碎时玉花飞溅、脆响那一瞬的幻化,心中十分痛快,只因那碎裂的声响极其美妙。
“皇后娘娘,您为何发笑?”香桂见我望着她直笑,疑惑地问道。
我淡笑不语,接过膳食随意吃了两口,便吩咐香桂为我更衣。
着装完毕,我便乘凤辇出了中宫。
北方薛仁贵、郑仁泰方才平定铁勒诸部,设立瀚海都护府和云中都护府,统摄回纥、铁勒诸部。
大唐如今国势强盛,威力远披,吐火罗等十六国,连同波斯在内,均向大唐请求内附,李治便下令以其地置八个都督府七十六州,全部隶属安西都护府,大唐的疆界于是再度扩张。
李已治便下令改元龙朔,大赦天下。为显大唐天子威仪,李治大宴群臣及外邦使者于洛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