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8)

「下次……」敖天别过脸，「没有我同意不准进书房。」语毕，他关上灯，

房间瞬间黑暗，不想让他看到他痛不欲生的脸，也不想看到对方不被信任，受到

打击的脸。

隐瞒，比说更难。

「睡吧。」敖天说，他上床，抱住高杰发育不良的纤细身体，虽然都是骨头

抱起来并不舒服，但他却觉得很安心。

这个人，还在他怀里。

高杰睁著眼睛，他百分之百确定，敖天在防范他，不让他进入书房，不被信

任的感觉，就像被人呼巴掌一样疼痛。

他瞪著眼睛，看著前方，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就像他的未来。

若继续待在敖天身边，他不知道能不能再次接受这种打击。

他觉得很痛。

他们躺在床上，却有不同的心思。

凌晨一点，敖天突然出声，他知道，他一直知道，高杰并没有睡著。

「杰，」敖天低沉迷幻的嗓音响起，高杰明显的一怔。敖天其实不常叫他的

名字，不太适应这种有点亲腻的方式呼唤。

「杰，」敖天又叫了一遍，环在高杰腰间的双手抱得更紧。

「嗯。」高杰迟缓的回应一声，真的很不习惯这样。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是自私的人，你会离我而去吗？」敖天问。

高杰一愣，才说：「就算我没发现，我还会离你而去。」虽然不知道他为什

麽这麽问，他还是照实说。

敖天不是很意外得到这个答案，只是很无奈的问：「为什麽？」

「因为……」高杰闭上嘴，想了一下，说：「因为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遗憾或是感叹的情绪，他只是很平淡的叙述一件事实。

敖天笑了，「果然是这样。」语气很轻松，双手却紧紧抱住高杰。

「因此我更加不会放开你。」他紧抓不放。

高杰任他抱住，即使很难呼吸也无所谓，不想推开他，意外的是，在紧迫的

情况下，他开始想睡了。

这个人的手暂时不会放开他，这里很安全。

高杰睡著了，敖天依旧紧抓不放。

绝对绝对，不会放开。敖天抱著他，一点也不想放开。

他只是个自私的大人。自私又笨拙的大人。

翌日。

原本敖天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突然接到一通从警局打来的电话。

「我是东区警察局的「那个」。」一开口就是这段话，敖天很想跟对方说，

只说「那个」，是不会有人知道是谁的。

对方不等敖天回话，无间断的说了一大串话，从问候语开始到今天早报的新

闻，言语间完全没有重点。敖天很快的猜出对方是谁，是东区的老警官，算是他

安排在警局的眼线，对方跟以前一样多嘴。

「原来是你。」敖天说。他从容的阖起资料，打算认真听对方说话。

「对，就是我。最近……」老警官又说了一些话，敖天耐心的听他说完，从

他家的狗又生了小狗，到他大女儿终於找到老公。

敖天小声叹了口气，压低声亮，故意不让对方发现。他想，如果高杰跟老警

官一样爱说话，那有多好。如果是高杰，他会很有耐性跟高度的兴趣听他说话。

终於，老警官说出目的：「昨天抓到「那个」嫌疑犯了。接下来剩下指认的

工作，不过我们已经百分之百确定对方就是凶手。」

敖天一听，马上知道老警官指的是谁，他露出微笑，对老警官说：「很好，

谢谢你通知我。」

事件的齿轮开始转动，小齿轮转动大齿轮，接下来，将会，开始加速运作。

挂断电话，他收起微笑，面无表情的继续阅读文件，以一小时五份文件的速

度，快速地处理工作。

五点二十分，敖天开著车到高杰的校园，等待高杰放学。

敖天拉起手煞车，打开车门，靠在车边点燃一根烟，吞云吐雾一番，镇定自

己有些高亢的情绪。

高杰从绿意盎然的校园走出，意外地看著抽烟的敖天，快速穿越马路，来到

他的面前。

「嗨。」敖天对著他说，将抽到一半的烟随手丢在地上，踩熄它。

高杰皱眉看著对方的动作，他蹲下，捡起被丢在地上的烟，默默的拿著烟蒂。

「我有个好消息。」敖天看著高杰说，看著他缓缓站起，与他对视。

高杰的表情彷佛在询问，什麽好消息？

「抓到强奸你母亲的嫌疑犯了。」敖天说。

高杰闭上眼，母亲被凌虐的模样闪过脑海，痛苦不堪，他张开眼，压下憎恨

的情绪。

「他会死吗？」高杰问，恨不得置对方於死地。

「不会，顶多被关好几年。」敖天说。

「这算什麽好消息？」高杰冷冷一笑，绕到副驾驶座，开门进入车内。

敖天看著高杰冷漠的态度，知道高杰又在逞强了。

他回到车上，专心开车，照旧高杰打开电台，转到空中英语教室，高杰没有

附和外国人字正腔圆的教学，他格外沉默。

沉默到敖天感到一丝不对劲，第三个路口，红灯停下，他偏头一看坐在副驾

驶座的高杰，只见他看著前方的透明玻璃，一瞬也不瞬的看著。

「那个人会得到报应吧？」高杰问，他感觉到敖天的视线。

「一定会的。」敖天回答他。

高杰深吸口气，愤恨的说：「他最好能下地狱。」

会的，会的。敖天在心底附和他，绿灯了，又继续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