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国俏厨娘(383)+番外
到了会场,已经有渔民老乡将阿俏要的新鲜青鱼送来了,盛在一口浅缸里。阿俏拎了一条,就走到会场外面,找了活水,将鲜鱼剖了,清洗干净,再拎回来。
她自小在水乡长大,处理鲜鱼简直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只见她将鱼去骨,随即将青色半透明的鱼肉剖成薄如蝉翼的细片,将这些鱼脍整整齐齐地平铺开,摆放在洗净抹干的桑叶叶片上,再将这些叶片盛在浅瓷盘中。
阿俏小心翼翼地将鱼肉剖完,已经摆满了两只瓷盘。瓷盘中,墨绿色的桑叶叶片上,摆放着几近透明的鱼肉。阿俏则用一只小碟,斟了一碟酱油,摆在瓷盘正中,再在鱼脍四周,搁上一圈牙签。
“阿俏,你这是……要卖鱼?”阮清瑶扁着嘴问。
“不啊!我这不还是为了咱们家的酱油么?”阿俏笑着说,“姐,要不,你先假想你是位客商,来我们这儿就是随便看看的。”
阮清瑶当即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出去,随即又绕了回来,盯着桑叶上的鱼脍说:“这是什么,我可以试试么?”
阿俏点头,递给她一根牙签,“当然,鱼脍蘸上酱油吃,好着吃呢!”
阮清瑶于是用牙签挑了一块阿俏现剖出来的鱼脍,蘸上少许酱油,送入口中,微闭上眼。
因这鱼脍使用刚出水的鱼现剖的,新鲜至极,腥味少,但是本味淡。加上酱油以后,却立即不一样了,鱼肉本身的鲜甜全部被激发出来,同时添了一层不算太咸的底味,夹杂着一丝清淡的酱香,极为适口。
“唔”
阮清瑶是全明白了,当即大手一挥,笑着说:“很好,贵酱园的酱油,我这就全包了!”
周围的人一下子都笑了起来。阿俏则大方地托起瓷盘,请左右几个展位的人全将这鱼脍品尝过。
赵立人自己也算是个经年的老饕,尝之赞不绝口,连连叹息,说:“要不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个股东,我恐怕就要立即将你们酱园的酱油全订了去。”
“是,赵东家,等回了省城我们就送一坛最好的酱油去您的‘小蓬莱’。”阿俏抿着嘴乐。
“只怕回头我的‘小蓬莱’的招牌上还得写上,佐料由‘五福酱园’特供,这样没准儿名气还更响些。”赵立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将大家都逗乐了。
正在这时,阿俏她们忽听有人叽里咕噜地说着洋文,朝这边过来。
说实话,说是“万国博览会”,可是这都开展第二天了,阿俏她们才头一次见到有金发碧眼的洋人来这展会现场。
“听说昨天他们洋人都聚在那边的轻工业区。听说他们对咱们的丝绸、瓷器特别感兴趣,可能咱们这样的吃食,洋人也不大习惯吧!”
阿俏上辈子见过洋人,甚至她的“阮家菜”还真个儿接待过洋人食客。所以阿俏对那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并不觉得特别惊异。只不过上辈子她接触过的是“中国通”,这会儿见到了真正一句中国话都不会说的洋人,倒有些紧张,真不知见了该如何沟通。
好在那洋人是带了通译的。
少顷,这洋人由通译陪伴着缓缓过来,摆着一副随处看看的样子,经过阿俏她们的展位,大约是被那一大盘的鱼脍吸引,于是就叽里咕噜地问那通译。阿俏猜大约是问她们的展位是推介什么的。
只听那通译不断地回答:“缫丝,缫丝……”
这下阿俏摸不着头脑了。
缫丝厂?惠山这一代,缫丝厂是挺多的,原来总是跟她对着干的李善人,家里就开有缫丝厂。
可是缫丝厂产出的丝绸面料,不在这个区,在隔壁一个展区啊。
通译还在解释,洋人大约对这些不大感兴趣,踱着步就走了。阿俏她们不免都有点儿失望。
突然,阮清瑶悟过来什么,大声说:“我明白了。”
阿俏问她,她只说那通译说的不是“缫丝”,而是在解释,她们所做的是一种酱汁。
阿俏目瞪口呆,小声说:“原来‘缫丝’,就是‘酱汁’的意思啊!”
她一竖大拇指,赞道:“二姐,你原来是会洋文的,这个真真了不得。”
她这么一说,旁人就都对阮清瑶上心了,“哎呀呀,真看不出来,这么漂亮的一位大小姐,人长得端庄,竟还会说洋文。真是教我们见识到了!”
阮清瑶登时一阵得意。
她确实在学校里修过英文,只不过从来没真刀真枪地上手用过,离开学校之后便渐渐都忘了。没想到在这儿竟然听懂了一句通译和洋人的对话,令她一时兴奋不已。
正在这时,远远地,又见到有个洋人,高高大大的个子,顶着一头金色发红的短发,鹤立鸡群似地走过来。
阿俏赶紧捅捅阮清瑶,说:“二姐,又有洋人过来了,看上去没带通译。姐,你去招呼招呼他呗!”
阮清瑶一个激灵,心想,她不过就是蒙对了一个词儿而已,哪里就真的能和洋人交流了?
可是阿俏却比她快一步,还真的探出身子去,向那边的洋人招了招手。
那洋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周身收拾得干干净净,看上去斯文体面。听见阮清瑶招呼,这人又惊又喜,当即停下脚步,留意起阿俏她们这个展位上的物事。
阮清瑶听见来人在用英文问:“这是什么?”她一时便愣了,这么复杂,要她怎么回答?
阿俏在一旁偷偷一捅阮清瑶,小声说:“缫丝啊”
岂料这话教洋人听了去,竟然便听懂了,点点头,弯下腰,凝视那种深赤色、反射着神秘光泽的东方酱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