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上）(31)

随着来人的逼近，伊凡终于认出对方是谁，原来是米兰罗斯家的少爷，亚斯．米罗兰斯。

这么说，亚当应该也在左右。

「亚当！把东西端上来。」

亚斯一声令下，门口的亚当端着一整只鸡，走了进来，摆上桌。伊凡一直盯着他，不发一语。

经过这么多年，亚当始终没变。

「给你面子吃，你不领情，强迫你吃，你总得吃了吧？」亚斯用眼神示意亚当动手。

亚当点头，动手撕开鸡肉，拿到伊凡面前，准备塞进伊凡嘴里。

出人意料地，伊凡顺从地张开口，吃下亚当给的鸡肉。一片接着一片，伊凡咬了几口，吞下。

「慢一点，少一点，我吃不消。」伊凡说着，让亚当喂食的动作缓下来。

伊凡的嘴咬着肉，舌尖难免碰触到亚当的手指，亚当觉得很奇怪，一股异样感。

但他的动作没有停下，继续喂食，更加温柔。

亚斯整个看傻了眼，当下忘了反应。

他本来是想整整这个人，怎么情况变成他和亚当你侬我侬？看了就有气！

他怒而推了一把伊凡，这一推可惨了，他竟将伊凡推出窗外。

毫无预警的伊凡一倒，连同点滴架一起掉出去。身体不停往下，虽然客房是二楼，但仍有些高度，冲击力让他当场昏死过去。

不幸中的大幸是，窗下的矮树丛，多多少少减缓了力道。

伊凡以为自己会死，他没有怪亚斯，反而很感谢他。感谢他在最后的时刻，又与亚当重逢。

虽然他已经不是他的亚当了、虽然他已经不是他的主人了。

亚斯站在窗前看着底下昏死的伊凡，不知所措，慌慌张张地求救于亚当，「怎么办怎么办？他死了，我把他杀死了。」

「先找人救他，还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亚当十分冷静。

亚斯照着亚当的话做，唤人来救伊凡。

佣人们看到昏迷不醒的伊凡十分讶异，尤其是管家，他心里暗道，这可不是雪上加霜吗？却也不敢责备米罗兰斯的少爷。

眼看菲力又要回国了，到时交不出一个完整的伊凡，合作案搞不好会报销。

他只能祈祷，伊凡无恙。

全身缠满绷带、手臂插着点滴针，伊凡静静安眠。

伊凡昏迷这些天，亚斯天天报到，人是他伤的，心里难免愧疚，尤其知道伊凡这个人质对家族的重要性，更加难过。

每次来看他亚斯都期盼他能早点清醒，免得父亲怪罪下来，他不知道得禁足多久？

亚斯天天报到，等于亚当天天报到。

亚当看着伊凡沉睡的模样，不知为何自己居然也希望他能早点醒来？

或许是亚斯希望他醒来，所以他才希望他醒来。

但心底那股熟悉感，又要怎么说明？

有时亚斯有事不能来看伊凡，亚当也一定会出现，每天每天。

仆人们都以为，他是受到亚斯的指使过来，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是他出于自己的意愿，过来探望伊凡。

是他自己想见他。

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碰上这个人，他突然间有了自己的意识。

在遇见他之前，自己不是这样的。

亚当心想，伊凡一定有什么魔力，能够让他拥有意识。

就像——就像人类一般。

亚当摸上伊凡瘦得连血管都凸出来的手，呢喃：「你能让我变成人类。」

伊凡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回应亚当的话。

「亚当，你想变成人类吗？」

早在亚当触碰他手的瞬间就醒了。伊凡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亚当。

亚当愣了一会，没想到他会苏醒，但心里依旧冷静。

他诚实的回答伊凡的问题，「我不知道。」

伊凡对他微笑，他的亚当还是一样美丽，还是一样诚实。亚当说：「我不知道我想不想变成人类。但我知道，你能让我变成人类。」

伊凡移开看着亚当的视线，看向天花板，这是米罗兰斯客房的天花板，不是菲力家的天花板，但华丽的程度不相上下。

华丽的牢笼，他叹了口气，「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既不是科学家、也不是炼金士。我没办法把你变成人类。」

「你能。」亚当说得笃定。

伊凡还真想知道亚当的自信是从何而来？轻轻笑说：「除非我是神，才能把你变成人类。」就此打住这话题，他提醒亚当，「这时候，你应该通知其他人，我醒了。」

亚当听他这么说，「是的主人」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但伊凡并不是他的主人，他起身离开伊凡的房间，去通知其他人伊凡醒了。

亚斯和亚当一起来看过他一次，丢下一句「原来你没死啊」，然后离去。

伊凡不以为意，反正这小孩没礼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他醒的那天，正好是菲力回府的日子，过了几天，菲力特地用虚拟图像与米罗兰斯通讯，坚持要见伊凡一眼。

管家请伊凡移动前至会议室。伊凡没有说不的权力，他只是坐在轮椅上，任人推进会议室。

「他怎么坐轮椅？」

「你怎么坐轮椅？」

米兰罗斯当家主人对伊凡的伤毫不知情，与菲力异口同声惊呼。

「属下疏失。伊凡先生不慎从二楼坠下，前些日子才醒过来。」管家据实以告。

当家主人怒极，要管家下去，自知理亏对菲力说：「真是不好意思，是我管教不周，让人受伤了，待会肯定重重惩治。」

「用不着惩治，你的人一路杀光我家上上下下仆人，这笔帐该怎么算我都想好了。提着你家上上下下仆人的人头来找我，大家算两清。到时我们再来谈合作的事。」菲力一怒之下，直接关闭影视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