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在这个小区里非常习以为常，经常到了夜里两三点钟还是有人在打牌。

这是用一楼的住宅改成了棋牌室，来这里打牌的，也几乎都是邻居。

小区里的住户都是互相认识的，也都很熟悉。

文包包略站了一会儿，就有人认出他来，“哎，你是老文的儿子吧？你又来看你爸吗？”

说着那人又对着屋里喊了一声，“老文，你儿子来看你了，还不赶紧出来。”

“天天就知道打牌，儿子来了还不赶紧的。”

文包包对那人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背着书包安静的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老头衫，一个花裤衩，头发有些长了，显得有些油腻。

他脚上穿着夹脚拖鞋，手里的烟已经燃到了尾巴。

文包包抓了下背包带子，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并没有察觉，反而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不舍的将完全没有了的烟头扔掉。

之后才对文包包咧嘴一笑，露出他那一嘴的黄牙，“嘿嘿，老子就知道你孝顺，钱呢？”

他左手一伸，脸上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文包包垂下眼眸，掩盖住眼中的厌恶，“先回去我再给你。”

“回去什么回去？”文胜利不耐烦的点了点脚，“赶紧把钱给我，我还等着去大杀四方！”

文包包态度很坚决，“回去，不然我不会给你钱的。”

“艹，你个小兔崽子，当时就应该直接把你射到墙上。”文胜利吐了一口痰，骂骂咧咧，一脸不爽的往家走。

“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不给我一个满意的钱，老子非打死你！”

走到小区的另外一栋楼，文胜利哼哧哼哧爬到四楼，掏出钥匙打开门，还不忘狠狠地瞪了文包包一眼。

“兔崽子，还让老子又爬一遍楼！”

房间门一开，一股腐烂的臭味从屋里传出来，文包包站在门口，就看到满屋子的垃圾。

他甚至看到了几只非常大的蟑螂在地板上爬来爬去。

这让他心里作呕，但是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的冷漠。

文胜利进屋随意将脚边的垃圾踢了踢，又将沙发上的东西推到旁边去，勉强弄出一个可以坐的地方，直接一屁股坐上去。

他双腿翘到满是垃圾的茶几上，一脸蛮横的看着文包包，“快点，把钱拿出来。”

文包包目光幽深的看了一眼地板，最后还是一脚踏上去，随手把门关上。

房间里很快传来闷哼声，像是有人被捂住嘴巴，想发出声音但是却发不出来。

紧接着又是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在拆家一样。

半个小时之后，文包包背着书包从房子里出来，拉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慢腾腾的下楼。

迎面遇到邻居明显还记得他，“这不是包包吗？你回来看你爸啊？他不在家吧？是不是在老林家打牌？”

“嗯，他喝多了，说要回来睡一会儿，让我不要打扰他。”

文包包礼貌的停下脚步，和邻居解释。

“哎，你这孩子，既然出去上学了，还回来干什么，随便找个什么工作，能别回来就别回来了。”

邻居也算是个心善的，小声劝了文包包一句，之后又尴尬的笑笑，“我还要赶紧回去，就不和你说了。”

“阿姨再见。”文包包很乖巧的和邻居告别，在楼道口略站了下，这才抬脚离开。

走到小区门口的小超市买了一瓶矿泉水，面无表情的将手指放在水下冲刷。

白皙的手指有着明显的红痕，还带了点可疑的红色。

一瓶水很快用完，文包包将空掉的瓶子扔在垃圾桶，这才抬脚往地铁走。

他走的速度不快，若是有人仔细看过去，就能看到他的眼睛似乎没有什么焦距，甚至还有一丝茫然。

文包包低下头，半天才从口袋里掏出一直震动的手机。

“喂。”

电话那边的人顿了下，“你在哪？”

文包包抬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地铁站，“文昌路这边。”

“等着，我一会儿到。”

文包包挂掉电话，木然的坐到路边。

这个时间其实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尽管这个地方比较偏僻，但还是时不时有人嘻嘻哈哈的从这里走过。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觉得好像只是过了一会儿，又好像是过了很长时间。

一直到有个人站在他面前，轻柔的将他抱了起来。

他这才回过神，伸手搂住来人的脖子，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窝在来人的怀中。

他好累。

想到那个恶心的男人，他就觉得好累。

想到在医院几乎没有知觉的母亲，他也觉得很累。

他此刻就像是被抛弃了的小狗，肩膀下沉，脸上的表情像是茫然，又像是呆滞。

来人很快抱着他进了一辆车，车里熟悉的香气让他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

第9章 我好脏

元钟离揉了揉文包包的头，没有过多的问，而是从车里拿了一块小蛋糕出来。

将蛋糕盒子打开，里面的桃子气味就飘了出来。

“过来，吃点蛋糕。”

他点了点桌子，让文包包自己动手。

文包包看了一眼淡粉色的蛋糕，抿了抿唇，一只手拽住元钟离的袖子，微微晃了晃，声音甜软，“你喂我。”

“胆子倒是不小。”元钟离嗤笑了一声，懒洋洋的靠在位置上，捏了捏文包包的耳垂，“今儿爷心情好。”

他长臂一伸，当真用勺子挖了一块蛋糕喂到文包包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