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接到电话的第一反应，他苦笑着，违心的说着，恭喜了，喜得贵子。

哥哥的口气听不出是什么心情，只是说，有空，你来看看他吧，挺可爱的。

闻苏沉默了几秒钟，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主动的挂了电话。

那个周末，他在时隔十个月之后，终于回了家。

这个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了，温馨了许多。他的卧室被改造成了婴儿房，闻昔的屋子里换成了双人床，床头的上方挂着大幅的婚纱照。

闻苏捏着门框，直至手指关节发了白。

程钰洁躺在床上，一副虚弱的样子——的确，她还在坐月子的期间，看到闻苏，朝他笑了笑，“弟弟回来了？看看你的小侄子吧。”然后她摇了摇身边的小婴儿床。

闻苏看着闻昔就坐在床边，一脸温柔的看着那个小婴儿，他的儿子。

闻苏惶惶然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仿佛时间没有走过，而是像时间帧被拖拽过一样，一下子快进了。

迈着有点儿机械的步伐，他走到了婴儿床旁边。

他的小侄子的脸还是皱皱的，但是已经能看出轮廓来，很像他哥哥。

小婴儿挥舞着小手，想要去够着婴儿床上面吊着的会发出声音的玩具。

闻苏只是看了一眼小婴儿，然后就将目光牢牢的固定在闻昔的脸上。

闻昔恍若未见，只是一脸做爸爸的喜悦，轻轻的摇动着婴儿床，逗弄着自己的儿子。

“哥……”闻苏的嗓子哑哑的，好像是很久没有开口一样。闻昔这才抬起头来，然后对着躺在床上看着他们的妻子说道，“你也累了，睡一觉吧。”起身去给妻子盖上棉被，又把电暖气的温度调高了。

然后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弟弟，“什么事？”

“他……名字？”闻苏仿佛不会组织语言了一般。

“闻杰铭。”闻昔淡淡的回答道。

“哦……很好听，谁起的？”闻苏勉强的找着话。

“我起的。”闻昔把玩具拨楞出声音，然后起身，“跟我过来。”

闻苏木然的起身，跟在闻昔的身后，离开了这间充满了温馨的屋子。

这才发现客厅是真的很冷很冷。

“坐吧。”闻昔扬扬下颌，示意闻苏坐在沙发上。闻苏突然觉得悲哀，自己仿佛就是被排除在外的客人一样。

“学习怎么样？”闻昔点上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问道。

“还行。”闻苏低着头，玩着自己衣服侧边上的商标。

“在外面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

“想回来就随时回来，实在不行，我给你买套房子。”

“不用！”闻苏猛然抬头，“你想赶我走是么？彻彻底底的？”

“我不是赶你走。”闻昔恍若未闻，往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只不过这个屋子太小，以后你毕了业以后，总不能和我们再挤在一起了吧。”

“我愿意，我愿意跟你们挤着，别赶我走，求你了哥……”闻苏猛然抱住闻昔的双腿，跪在冰凉的地面上，“我想你哥，我快要想死你了，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闻昔看着天花板，握着烟的手指有些发抖，他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把闻苏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已经结婚了，闻苏，你也不小了，你应该知道你如果以后还住在这里，会有多么的不方便？”

“你是想和那个女人亲热对吧？怕我听见对吧？哼……不就是这些吗？”闻苏颤抖着笑了，“我不怕，我睡觉很老实，我不会偷听的，所以你们可以随心所欲……我可以帮你们看孩子，我会……”

“闭嘴！”闻昔皱着眉头，“小点儿声，她们在睡觉。”

闻昔能够听见闻苏的上下牙之间打着颤，眼睛已经通红，“你说来说去就是想让我走是不是，让我彻底的离开，对不对？”闻苏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飘渺着。

闻昔闭上眼睛，“你长大了，要有自己的路要走。”

闻苏笑了，很难听，“这么长时间，我不在家，我一回来，就听到你要我走……哥，你真是好狠的心……”

闻昔死死的咬着牙，“你我心知肚明，不是我狠……”

“我爱你有错吗？我只是爱你啊……”闻苏退后了一步，差点儿绊倒在新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我是你哥哥。”

“好吧，我走，如果这是你的心愿的话，我走……”闻苏倒退着，低低的喃喃道，“我走……”

“闻苏……”闻昔欲言又止。

闻苏却猛地扑了上来，狠狠的咬上了闻昔的唇，闻昔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

闻苏马上离开，嘴唇上带着有着艳丽颜色的血迹，缓缓的笑了，头也不回的离开。

闻昔用手背擦着嘴唇上不停流出的鲜血，心上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只有深深的，不知所措。

第 6 章

闻苏真的走了，走的那么的决绝。

学校早就有个交流的名额，老师也都看好闻苏——要么考上个名校给学校争光，要么就去交流，这个更好，可以在外国上大学的，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机遇，还不用交学费。

闻苏原来是拒绝出国的，让老师高兴的是，放了次假，闻苏就改变了想法，同意了出国。

老师想着，这么好的机会，哪个家长不会让孩子去闯荡闯荡啊！

时间很紧张，办完了出国的手续之后，不到半个月，闻苏就接到了美国那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独身一人去了那个隔着大洋的国家。

闻昔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是来年的春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