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指西风(92)
我望望左边,又望望右边,为何一个个都脸上沾泪,眼睫颤抖,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大家情绪那么悲恸,弄得我也眼眸干涩不已。
可是,眼泪呢?
眼泪它在哪里啊?在哪里呢?!
为何,我的心痛到几乎没有知觉了,眼泪却依然不见飘出来?
摸摸心口,呵,原是恸到出不来了……
一出来,便要疯。
追随
我踏着虚空,怀抱着师傅,一步一步朝着圣岛禁地的所在行去。
路上有许多滞留在圣岛养伤的修者,激动地跑出屋来膜拜我,大约是感应到了我身上自然散发出的新隐的威势。
我没有片刻停留,也不曾去问三位与魇魔战斗的隐尊现在到哪里去了,只知道他们现今都已不在圣岛。
圣岛之上,已无人能阻我半步。
圣岛禁地其实只是一块建筑区域,一个被所有修者膜拜的不能肆意进入的某个古仙曾经宿住过的居所。
我不想亵渎圣岛的威严,但是我想进入那块区域,走进一百年前参加圣岛斗器大赛时,由于好奇而发现的某个神秘的所在。
青桐出现在禁地前方,恭谨地向我行了一礼,然后横出方天戟拦住了我的去路:“就算您已经晋升为隐尊,也不能随意进入古仙曾经的神圣居所,亵渎仙灵!”
他的话让我想笑,他身后一字排开的护岛童子们的严肃表情,也让我很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于是我真笑了。
我想,我们这般崇拜仙灵,可是“仙魔伏狙日”后,仙界真的还存在于天地之间?
这个世上,是否真的还有仙的存在?
如果有,在修界几乎要被魇魔毁灭的危急时刻,仙人都不管人间事,我们为何要这般崇拜他们?
笑了会,我敛下眼睫,温柔地望了望怀里似乎依旧安静睡着的师傅,哑着嗓子轻轻道:“青桐,你让开,莫要阻我带师傅进去休憩。我不想伤你!”
青桐目光大约是触及到了师傅安静的容颜,手上的长戟忽然大大地颤抖了一下,面上闪过一丝自责与不忍之意:“尊师的事情,乃至所有战死在圣岛的修者的事情,我们圣岛方面都难辞其咎,说再多的抱歉都抵消不了你们心中的痛苦与恨。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对不起,尊师已经仙去了,你这样做毫无意义,冷门主也不会因此而苏醒过来,不如尽早火化……”
我眸中一沉,直接出手震晕青桐,大袖一挥卷开他身后的一帮护岛童子们,直接大跨步走入了圣岛禁地。
身后,小家伙毫不犹豫地飞身跟进。
我在迷宫一般的巨大建筑群里找方位,找到以前偷入进来时候发现的一个巨大石门,然后,我摁下了门边的暗纽。
巨石震动着往上升,我大步跨入进去,走进了一片冰凉的秘密所在。
氤氲的雾气,在一个巨大的空间里蒸腾酝集,仙气缭绕的圣岛禁地密室中,有淡淡的水蓝色晶片在空气中闪动,一方透着晶莹蓝光的及腰高石台在雾气中显得纯粹又干净,正好适合师傅躺身。
我将师傅轻轻地放置在平坦的石台上面,那一瞬间,我仿佛望见空气中水蓝色的冰花都开出了耀眼的红莲,散发出沁鼻的幽香。
只是一瞬,似是幻像。
我望了跟来的小家伙一眼,它鼻子好奇地嗅了嗅四周,忽然低头打了个喷嚏。
我微笑起来,想着方才也许不是眼花鼻塞呢!
我坚持或许会有奇迹发生,又或者说,我在万分地渴盼奇迹的发生。
于是,贪心的我开心地依在石台之旁,静静地望着师傅的脸容,一瞬不瞬,紧张地不敢移开双目。
一望,就是七日。
总觉得,下一刻,师傅也许便会颤动他那长而浓密的睫毛,睁开他那双清冷美丽的眸子,温柔或者恼怒地朝我瞪视,总之不会再一动不动。
人的心,有了期望总是会高高悬起,然后,便很容易失重。
世间事,有时候并非总如你所想。
隐,也不过是个较其他修者强大些的人罢了。
七日过后,高台上的奇迹终归是没有发生,空气中的寒气却是愈发地深厚浓重了。
我新成隐的境界,竟然也被冻成了动作僵硬拙笨的一个冰人,结了一身一脸一头发梢的冰渣。
师傅脸上身上肌肤浸润在淡蓝色的光泽之中,没有被氤氲的寒气所冻伤,容颜也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似乎真只是安静地睡着了,只是依然没有呼吸,体内也依旧没有一丝气息的流动。
我慢慢垂下头,用手背遮住了眼睛,遮住眸中的酸涩,遮住心底浓浓深深漾上来的绝望。
其实,我早该知道的。
师傅的灵魂,早在日落霞光的那一刻,就已入了那迷途般的灭魂崖。
只怕,今生或是来世,都再也……再也寻不回来了……
我霍然站起身,祭出体内的烈焰剑,收拢起一切热度,让它陪伴在师傅身畔。
然后,我神情有些麻木地,象个幽灵一样,走出这个充满灵气的神秘所在。
小家伙战栗着抖着毛上的冰渣,默默跟了我出来。
我摸了摸小家伙的头,问它:“冷么?”
小家伙一副委屈的模样,却只是乖巧地将脑袋蹭到我怀中,努力地蹭了蹭。
我抱紧它,将脸贴在它脖子温软的长毛上,一时间再也压抑不下心底的痛,只觉血气翻涌,喉头发紧发甜,难受的整个人几乎要爆炸碎裂成一片片。
闭目半晌才缓过气来,擦了下唇角重新睁眼,才发觉水雾冰寒之气从巨石里头的空间密室里散发出来,连外头墙角的一株小草都冻成了冰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