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嘀咕,郑琪自以为李怀旌听不见,奈何化妆间太安静,他嗓音又压得不够低,自然而然就穿到李怀旌耳朵里。
可谓是清清楚楚:“不要整天没头没脑,认识些乌七八糟的人,我怎么看着,他就不是个好东西……”
温黎黛眉一挑,简直深有同感,便细声回了几句:“是吧,第一次见他,我就感觉他很霸道,肯定不好相处,他还骗我,说自己私下里,可好相处可温柔了……后来又跟我说,以前还收过保护费呢……”
郑琪惊了一惊,“你都认识的什么人?”
说到这里,反复打量李怀旌。
李怀旌望着他二人,唇线紧抿。
已然到隐忍的极限。
好在温黎还晓得适可而止,没在他面前继续编排。
推了推郑琪,“放心吧。”
放心吧?
放心什么?
放心你暂时没生命危险?
李怀旌周身戾气更胜。
郑琪此时从李怀旌身边走过,又悄悄打量两眼,这才抽身出了化妆间。
温黎低了头,此刻脚丫仍旧赤着,稍微抬了抬小腿,忍着脚踝处,添了创可贴的伤口疼痛,把脚往一旁沙发上轻轻一搭。
不准备做那个先说话的。
主要分手都分手了,再说也没意义。
她在家里,向来都是那个酱油瓶子倒了,宁愿抬脚迈过去也懒得弯腰扶的主儿,对待感情,亦然。
千万不能让她累着委屈着,否则就是九天神男下凡,温黎也都不稀罕。
因为受不了那个窝囊罪,更吃不了那个寒窑之苦。
李怀旌在驻足片刻,这才抬脚,慢条斯理走进来。
他走到梳妆镜前,低头去瞧温黎。
顿了顿,视线落到她脚踝上,又扫了扫一旁高跟鞋子。
方才还一副阴沉的脸,此刻多云转晴。
上来第一句,关心温黎:“鞋不舒服?回头带你买新的。”
这句话,从李怀旌嘴里吐出来,温黎着实有些不耐受。
怔了一怔,眼眸抬起来,“你没事吧?”
什么时候,成忍者神龟了?
这脸皮,如今也是越来越厚了……
李怀旌居高临下瞧着她,“什么没事吧?”
温黎眼皮子眨了眨,说话有些不客气,“脑子进水了?”
“……”
李怀旌眯起眼皮子,审视她。
且不说,本来他就比她大七岁,就是同辈长辈之间,也拉不出来几个敢这么跟他说话的。
如今温黎说话,真是越来越刺耳了。
李怀旌尊严被挑战,区区一大男人,又特别大男子主义,很需要个台阶下,奈何温黎就是不给他下。
一时间,李怀旌委实有些窝囊,在哼一声拂袖离去和厚着脸皮待下去之间,他权衡了三秒,硬着头皮继续选择后者。
弯下腰,往温黎旁边沙发委身坐定。
沉默稍许,转过来身,手臂谈过去,语气刻意带了讨好温和,“来,我帮你看看——”
他说着,就展开掌心去抓温黎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脚腕。
温黎瞬间挪开,他怔了一下,又去抓。
谁知温黎又躲开。
他往左抬手,温黎往右挪,他往右抬手,温黎往左挪,来来回回相互较着劲,折腾了两轮……
温黎烦了,“你闲得慌是吧?”
李怀旌掀眼皮子瞧她,“我看你是不够痛。”
说着,终于捏了温黎的脚腕,仔细打量。
温黎仰头望着天花板,幽幽叹了口气。
最近又是工作又是感情,哪一样都耗费精力,是真折腾累了。
她目光略微空洞,两手往身前一搭,焉头耷脑,有气无力。
这次也没发火,就轻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怀旌低着头,敷衍道:“什么做什么?”
他丢下这只脚,又捏了另外一只,创可贴没贴好,李怀旌抬指,轻手轻脚帮她揭下来,又挪了挪位置。
温黎说:“你放过我吧,老哥,你这样的话,我不好找对象……而且我们都分手了,你这样,人家会误会我有男朋友……”
李怀旌软硬不吃,只纠正她,“重新叫,叫哥哥。”
说完,抬头睨她。
温黎耷拉下眼眸,睨回去,“哥哥和大哥不分家,都是哥。”
李怀旌却道:“你叫我老哥,我会觉得我老了。”
温黎瞥他一眼,“你本来就老了,不服老不行啊,别成天老黄瓜刷绿漆,就想老牛吃嫩草了。”
在皮囊这个事儿上,李怀旌一向觉得自己保养的还可以。
不过这份自信,也就截止到遇见温黎。
毕竟这姑娘日常也是个极爱保养的,且从二十岁开始抗初老,初次见面,二十六岁,还跟二十一、二岁,大学刚毕业的小丫头一个样。
李怀旌毫不占优势。
而且,七岁呢,就算有身价地位,那也大了整整半轮加一岁。
李怀旌上小学一年级,一个人把班级三个人揍哭的时候,温黎才方呱呱坠地……
是以这句话,把李怀旌内伤到,他不咸不淡看向温黎。
“你不是说,我清爽的紧,一点儿不像三十三岁的?”
“感情好的时候,情人眼里出西施,当然怎么看,怎么好看了……可实际上,你就算不像三十三岁的,你也毕竟,已经三十三岁了……那你说心里话,你嫌苏月娥年纪比你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