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后翻车了(169)
好在顺利来到了城门口。
大敞的城门正在进入着骑着战马的行军,逆着战马而行,他头眼昏花几乎分辨不出方向,林落耳畔能够听见的声音也变得模糊。
没想到裴云之先前未被剜出的真心现在剜出来了。
可,他早就看到了。
在城楼上瞧见了胡乱穿行的林落,唯恐哪个不长眼的把他撞了,齐羽玉忙喊:“都注意点,给少夫人让条路!”
战马让开,林落便跑得格外顺利。
待扑到裴云之身边,看见那即便包扎了却仍旧晕染一大片的鲜红血迹,林落泪流不止。
他俯身想去抱裴云之,可又怕碰到伤口,便只握起一只手。
裴云之手上也有伤,而那略带粗茧的掌在他手中,就如冬日里的冰雪。
“裴太尉前些日子本来在周山就受了伤,身上还有沉疴旧疾,如今这一刀插进心口……恐怕无力回天了。”
军医在一旁向着徐清凌及几个人轻叹。
裴云之的血流了一地,便是连呼吸几乎也消失。
俊美的眉眼紧闭,苍白的面色更衬得他染了血色的唇殷红。
林落记得阿娘死时也吐过血,也是这般刺痛双眼。
他跪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离别,离别是一件很常见的事。
可明明无论是阿娘还是裴云之,他都不想与之离别。
可他谁也留不住。
“你别死……你别死……”
林落没想到会以这么措不及防的方式失去裴云之,无助地跪坐在泥土地上,他只能祈求。
“林落,别哭了,先带云之去城里找个医馆抓药吧。”
听军医说完了话的徐清凌上前,安抚似地拍了拍林落的肩。
而后指使着人将裴云之扶上马车。
方才和徐清凌一道的几个人向着码头而去,林落对其并不在意,只是在上了马车后瞧着军医把从裴云之心口取下的匕首放在一旁桌案上后,他默默收了起来。
*
好在林府中有不少药材,军医虽说无力回天,但也吊住了裴云之的性命。
东郡毕竟不是一个安稳的地方,在止过血又保住生气后,他们便乘船回了洛阳。
几日几夜未眠,林落一直守在裴云之床前。
其间裴父裴母前来,都被徐清凌挡在了府门外。
直到这一夜,徐清凌带着侍从进来送药,瞧着林落无奈叹气:“你也好歹休息一下吧,别等云之醒了你又病了。”
“他……能醒吗?”林落的声音很哑。
虽然两日来他也用膳饮水,但都不多。
不过短短两日,瞧着消瘦许多。
“嗯,能醒的。”徐清凌很肯定。
在侍从给裴云之喂药之时,徐清凌也递给林落一碗。
“这是安神汤,我让医士用足了剂量,你喝了今夜好好睡一觉,许是明天就能见他醒过来了。”
林落默了默,少顷,应了声:“好。”
这厢林落小口吞咽着药汁,那厢徐清凌絮絮道:“云之这人呢,你瞧着他冷得很,其实心地是极好的。”
不好也不会任他和齐羽玉留在身边,历练着积攒了许多。
“嗯,我知道。”将口中的药吞咽下去,林落点头。
“你知道就好。”徐清凌道:“对了,叶氏的人托周鸿远给你带个口信,周鸿远又托我,他说,云苍山那些奇门遁甲八卦阵什么的都变了一遭,若有想上山之日,让你找云之请教。”
许是伤心了太久胡思乱想了太久反应有些迟钝,好半晌,林落才捧着白玉瓷碗愣愣地“嗯?”了一声。
“我就知道云之没和你说这件事。”徐清凌笑了笑:“那时你在清河是不是觉得‘裴云之这个人怎么这么坏?简直是天子的走狗’?”
微微蹙眉,林落摇摇头:“没有。”
他才不会这样去说裴云之!
“好哦。”瞧着林落似乎因他这般说有些不悦,徐清凌悻悻:“总之向圣上献阵法图册一事是云之与叶氏之人通好了故意为之的,听说云之只为在云苍山上求一处小院,然后还有……咳,没了。”
后面的徐清凌记倒是记得,只是那是裴云之让东隅书院将裴怀川除名,再不得上山。
这也太坏了。
他还是不说了。
“他……”
明明碗中的药汁已经喝完了,林落却还微微张着口。
是了,他早该知道的。
裴云之明知他去云苍山上是自愿,是喜欢。
又怎么会毁了那一片净土呢。
缓缓合上了唇,嘴角浅浅抿起一个笑,林落垂下了眼。
有几分困了。
几日来终于见人有点生气,徐清凌将空碗从林落手中拿过。
“好了,旁边那个院子屋舍已经收拾好了,你快去睡吧,今夜祝邵会守着这儿。”
*
静夜有雨,细微如从未来过。
林落从院中出来时,便见府中一片素缟。
白绫挂在回廊屋门上,让林落茫然。
眼看着有侍从向他匆匆行礼后就向前堂赶去,他也跟了过去。
还未进去,便听见徐清凌和人说着什么——
“……大人是和齐小侯爷一同眼看着尸首封棺下葬的,如今还有什么可质疑的呢?”
“见谅见谅,只是一时唏嘘裴太尉英年早逝……”
堂中有一块停过棺的空处,但此刻什么也没有。
裴云之死了。
还下葬了。
没有任何人告诉他。
明明昨夜徐清凌还告诉他裴云之已经打算好了以后和他一起去云苍山。
现在人都没了,他还等谁呢?
蓦然间,感觉到自己脸颊一片冰凉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