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后翻车了(3)
“女郎,你真的要去委身那裴家庶子吗?”
透过铜镜,林落看到了身后采绿面上的担忧。
他安抚似地勾起一个柔柔笑意:“嗯,你知道的,我非女郎而是男子,若是想活,只能如此了。”
这个谋划他早就想好了,半点迟疑都不曾有。
洛阳裴氏长房子嗣单薄,主母膝下有一子无女,还有一个媵妾生的庶子未记在名下但也亲自抚养。
裴家两个郎君年岁相差不大,自小一同习书,照说就算裴家二郎比不上大郎裴云之天资聪颖,也该成材才对。
但随着时日见长,这庶子却是长歪了,在洛阳是出了名的纨绔浪荡子,大景各处都知晓一二。
全因他喜好龙阳,每到一地必一掷千金只为与花楼里的花魁小倌儿春宵一度。
不过除了喝酒狎倌、无才无能之外,裴家庶子并无其他恶习,并不会辱没门楣,于是裴氏便放任其潇洒至今。
这是林落一早便知晓的传闻。
先前林落听这传闻,只觉裴家对这庶子宠得很,也不甚在意。
直到三日前他听主母的侍女威胁后,他当即便想起了这件事,以及筹谋了一个既能应对主母之命嫁去裴家、又不会暴露他是男子之事以至犯下欺君之罪的两全之策。
——他要设法攀附上那裴家庶子。
那裴家庶子喜好龙阳,而他又是男子,若是将这桩赐婚落到那庶子头上,岂不是两全其美?
林落还记得也曾听闻过那裴家庶子去岁在知晓洛阳的一个小倌儿是被逼良为娼后,花了千两银子将人赎了出来送回家乡还给人改了良籍。
这般看来,那庶子心地良善,想来日后他若是攀附上了那庶子略略诉苦,那庶子定不会嫌弃自己的夫人是一位男子,还会怜他微弱替他遮掩全了这桩错乱姻缘。
至于赐婚圣旨上定的要求是林氏嫡女和裴氏嫡子联姻,而裴二郎却是个庶子……
林落当然也考虑到了。
既然林家可掩人耳目抬了他的身份记在主母名下作了嫡女,那庶子当然也可同他一般。
恰好裴家宠那庶子,这件事只要那庶子开口,应当不难。
就算这桩姻缘到最后传上去或许会让天子微恼世族阳奉阴违,但那也是裴家之过。
毕竟他明面儿上可真真是世族林家的嫡女。
东郡鲜少有人知晓林家郎主在乡下庄子上还有个庶女。
打定了主意,此时林落也换好了衣裳。
——是一件男衫。
这是林落让采绿前两日拿着林家给他的一支珠钗出去变卖买来的。
清减的身量包裹在淡青的衣衫中,这还是林落这么些年来第一回不穿罗裙穿男衫。
意料之外的,铜镜中梳着男子发式的小郎君没有任何违和感,还颇有些朗目俊俏。
蓦然轻笑了一下,林落被自己心思逗乐。
真的是,他本来就是男子。
旋即他出了碧桐院。
*
春雨后初歇的枝芽都缀着翠绿欲滴,林园如清雅幽致的水墨画蕴着世族气韵风骨。
走在葳蕤葱郁的花木间小石路上,林落并没有心思去瞧那些个枝红柳绿。
他只匆匆地跟着采绿,向没人把守的偏门走去。
“女郎,此招太险,不若还是换个法子吧。”
临到将林落送到了小门外,采绿还是忍不住,替林落打起了退堂鼓。
小门低矮,昨夜雨沾湿的檐乌黑。
其下昳丽面容映上几分沉色,林落心意不改:“待嫁的日子不过只有半岁,若今日不去,拖着便不知何时才能与裴二郎说上话了。”
说着,林落向采绿摆了摆手。
“好了,快回去吧,稍后被人瞧见就不妥了。”
“喏,那明日此时,女郎可一定要归来。”采绿忧着眸掩上了小门。
“一定。”
林落镇定地安抚采绿,直到瞧见那木门闭上,面上方才泄出几分不自知的紧张。
说实在的,他也不确定他换上男衫主动投身那裴家庶子的筹谋会不会得偿所愿。
只是一想到裴家不会在东郡逗留太久,而他唯一的希望便在此,他也顾不得什么徐徐图之慢慢引诱了。
总归先攀附上那裴家庶子再说。
春榻帐间耳鬓厮磨才是最能动情之处。
待情起渐深,他再寻机诉说真相。
爱欲浓时情绵绵,那庶子定能怜他。
眼睫微微落下,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用力几分,指甲嵌进肉里缓解了些许他的心慌。
随即林落便自小门向前巷大门处绕去。
林家大门旁停了两架马车,两个车厢都既宽敞又奢华,四角翘起的厢檐挂着镂空铜铃,穗子被风一吹便响起细碎悦耳叮铃声。
许是因为裴家乍来东郡,没带多少侍从,除了车厢能随船带来,马匹都只能在马市新买。
于是此时守在马车旁的便只有随着马一起买来的两个车夫。
因着主子不在,套着架子训过的马又老实不会乱跑。两个车夫便靠在了一处,聊着什么。
这恰好给了林落机会。
按照礼阶来说,靠近大门处最前处停着的马车该是裴家主母的。
那么这停在后处的马车就该是裴家那庶子的了。
恰好是后处的车夫去了前处与另一个车夫说着闲话,于是林落便小心翼翼地,就这般爬上了那后处无人把守的马车。
先前在庄子上时,林落就曾听闻世家贵族出行奢华,车厢堪比卧房。
那时林落未曾见过这番景象,是如何也想不出来车厢该怎样堪比卧房。
如今他掀帘进了这裴家的车厢,才得以窥见如此浮华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