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后翻车了(66)
眸光流转后覆上了雀跃,林落忍不住抿唇弯眼笑了。
他就知道, 就知道这庶子是真馋他的。
这回终是忍不了了吧。
旋即林落将门带上, 上前。
“二郎, 你在看什么呀?”
纤纤身影自然无比地落座在裴云之身侧一方空处, 挤进他怀里。
放下了手中的竹卷,任林落恰好靠在他臂弯, 裴云之眉眼漾着潋滟, 轻启薄唇:“《诗经》。”
《诗经》?
闻言,林落眸子一转。
落目在案几上那竹卷旁摆放整齐的文房墨宝上, 他略略勾唇。
“二郎说起这《诗经》,我就想到了一句诗,很是符合你我二人呢。”
尾音落下,林落并未着急去把那句说出来。
眉尾轻挑,裴云之屈起指节无意识地轻叩了两下桌面,神色却并无疑惑。
他问:“可是‘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二郎与我,真是心有灵犀呢!”
林落看他眸中似有惊喜。
而后伸手去握裴云之那垂在怀中的手,放上自己心窝。
“虽知二郎不好附庸风雅,但见郎君博览群书,不知……郎君之笔墨,是否也令人叹为观止。”
“嗯?”
略有不明林落为何说这个。
也不卖关子,林落直言:
“郎君,你知晓的,我自幼长在庄子上,不怎的通笔墨,恰好见郎君这儿有纸砚,突然便想……请郎君指点一二,不知郎君可愿?”
上午时是赶着时间,如今不急不忙了,且劲头过了,林落对于那些子事儿倒也不着急了。
恰好煮茶的手艺是露不成了,林落想着正巧就借裴云之手中的《诗经》,同他可卖弄两句讨乖。
不过呢……还是得把握住一个度。
“自是可以。”
适时,裴云之应了一声。
“那便多谢二郎了。”
这般说着,林落侧身对着案几,将文房墨宝摆好。
而后研墨,提笔。
……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卿卿分明对我之心昭昭,怎又觉我不知呢?”
何苦用这诗来点他?
冷沁的茶香倏尔自身后绕萦,《越人歌》最后的三个字还未落下就被那沉缓的语调念出,害得林落手抖了一下。
还好,并未出什么大错。
且,这样正好。
待笔成,林落搁下,再偏首去看已凑到他颈侧的面容。
“二郎何挑这句戏弄我?我想同郎君说的分明是‘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是么?”裴云之的目光也自那字上转开,落于那认真的小脸上。
沉吟片刻,似是仔细端详一番,才忽浅笑:“你总让我莫要自贬,可你又为何要自贬呢?”
“有言是字如其人,卿卿字之灵秀,人也雪慧,当得人上之一二,令人倾目倾心。”
这是自然。
林落并不否认。
他从未有觉着自己配不上裴家这庶子过,便是那裴氏长公子,他也是配得上的。
可,这话他自是不能说出来。
林落只道:“二郎此言,可也是对我倾心了?”
“自然。”
裴云之答得快,都辨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
林落并不纠结,只被这话刺了一下。
心有点奇怪,没多想。
他撇过头去,指点那纸。
“二郎的心意我早就晓得呢,郎君还是来瞧瞧,我这字有何处不对吧。”
林落并不知晓裴云之所喜好的书法是哪一种,于是只挑了他临摹字迹中最为中规中矩的书法来写《越人歌》。
当然,其中还刻意写坏了几笔。
于是有好字,也有坏字。
好字自是为了让这庶子多记他几分,情趣雅致相投,神交言合,才能真真儿爱他。
至于坏字……
世上半数人,多有一处通病,或浅显自知,或深埋于性,自认不是,却是。
那便是‘好为人师’。
提笔将一张白纸描摹,勾出心中所想之画。
心中之满足,得意之掌控。
林落虽不知裴云之是否是这样的人,但还是为了得其爱怜,借机露出属于他的白。
“我之浅薄,慕君渊博,我想着往后既然要给二郎做夫人,自是不能丢了郎君的面儿,若郎君不弃,可否多多教导我一二?或是郎君有什么喜好名家的字,让我去多多临摹学习也成。”
分明只是看字,林落却示弱着将画他的‘笔’递给裴云之,祈求着垂怜。
但裴云之没说话。
只是看着那字,神色淡淡。
林落不知,裴云之心里却是门清。
上回去林家窃虎符之时,林落的落笔分明就是笔笔得锋的,非一日之功。
如今细看,却见纸上许多错漏百出的弯扭字。
这是……为了与他亲近而刻意的示弱吗?
略有不明滋味,辨不出是喜是不愉。
好一会儿,才听他轻叹一声:
“无需多做什么,你这样便就很好。”
很好?
这话显然不是在说他的字,那便是想让他保持现状了。
也不气馁,林落闻言便了然,裴家这庶子并非是那半数人。
不喜掌控人,倒也不错。
便旋即笑道:“好吧……不过如今给二郎瞧了我的字,我也很想知晓……二郎的字是何模样呢。”
字如其人字如其人。
林落这般是让裴云之瞧了他的字,见了他的人之好坏一面,却不妨还没弄懂过这庶子。
恰好借这个机会让他来瞧瞧,这庶子的字和人……是否也是一样的看不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