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后翻车了(88)
还未等她发作,侍从连忙伏在地上:“女郎见谅、女郎见谅!”
“府中侍从手脚愚笨,还请窈娘子见谅。”
屏风后的人也注意到了外面情景。
“窈娘子的衣衫是湿了么?满珧,还愣着作甚,带窈娘子先去换件衣裳再行请罪吧。”
裴氏主仆的话紧密得很,惹林青窈一句也插不上。
不过衣衫透湿,现下只能如此了。
林青窈便起身随侍从离开了。
堂中情势转换迅速,林落尚还懵懂瞧着,待人走后,才发觉此时屋内唯剩了他和屏风后的裴氏长公子。
这……
一时哑然无言。
林落恼自个儿方才为何没出言随着林青窈离开。
如今走也不是,坐也不适。
吹雨微风入堂,撩起云顶檀木梁上遍绣银线云雾纹样鲛绡帐,教帘下坠珠摇晃如洒。
更衬屋中静静。
坐在薄绢竹林屏风后,裴云之隐隐可见林落不住偏首望望屋外,又向主位望望。
几度张口,却又抿唇。
虽不见详细,但林落细眉微蹙不安模样犹在裴云之眼前细腻。
不自知眼神柔和,裴云之开口破了屋中寂静。
“方才听窈娘子说落娘子好饮茶……请问这茶,落娘子品着可还满意?”
骤然听裴云之主动寻自个儿问话,林落心一紧。
见是问茶后,才稍稍松口气,垂下眼睑敛去惶恐。
“回裴太常,我品不出来,不过是从前煮过几次花茶饼,觉着有花香,便多煮了几回教青窈妹妹误会了,所以此茶……我只尝出叶子味,再多的品不出来了。”
林落故意将话说得粗陋。
屏风后有一刻寂静。
再忽有浅笑声。
“落娘子之言谓我心声,少时我也不好饮茶,觉着不过叶子泡水。”
说完裴云之顿了顿,欲等林落问他为何如今又好饮茶。
却见那平日里话声不停的小人儿,隔着隐约屏风,在那儿垂眸摆弄茶盏。
不说话。
“……”
默了会儿见林落确实不打算说话,裴云之续上前言:“但如今久了,觉着提神不错。”
听着屏风后的声音说着,林落还是没说话。
毕竟这话又不是问句,林落也不知该如何搭话,也不想搭话。
便稍稍饮茶,装作很忙。
室中又陷入些微默然。
小人儿如此作态,裴云之非是不懂林落现下想离开之意,可他好不容易与林落有了机会独处……
私心是想与人再多说说话的。
以裴长公子的身份。
于是少顷,裴云之又开口:
“落娘子可是觉着独坐无趣?”
林落微微颔首:“嗯。”
当然无趣了,但最主要的不是无趣。
是……很微妙。
裴云之这般同他寻常说话,又不问替娶一事。
他提着心吊着胆,一时也不确定那庶子到底和裴长公子说了替娶一事没有。
若没说,他得胡思乱想了,忧心那庶子到底想没想娶他是不是骗他。
若说了,这裴长公子还这般言笑晏晏絮絮温语,那真是……有点可怕了!
不问他不疑他,裴氏长公子真的不疑一个好龙阳的庶子突然想娶一个女郎是一件寻常事吗?
林落从不觉让那裴家庶子说服裴氏替兄娶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他心中疑惑着,只听那裴长公子又道:“既是无趣,恰好我近日收了几幅名家字帖,还未品鉴,落娘子可愿一道鉴赏,用此解闷?”
裴云之记得林落常常练字,是好书法的,应不会拒绝。
却不料……
“回裴太常,我幼时体弱,卧病在榻多年……只识得几个字,并不会品鉴书法。”
“……”
下一秒就欲唤人去拿字帖来的话堵住,裴云之微微凝眉。
这小人儿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想同他多说些话了?
到底明面上与其定亲的人是他呢。
抚在案上的指尖轻点,沉闷。
却未气馁。
裴云之又道:“是裴某失礼了,说了这么些会儿话,不知落娘子可想用些点心?如今方过重午……邺水四季如春,竹林茂盛,有一道小吃名胜,便是将糯米置于竹筒内水煮,谓之筒粽,其味与角黍相似,却是青竹香,落娘子可吃过?”
“没有。”林落回答简洁。
“那不若……”
“劳裴太常费心了,我并不爱吃角黍,且身边向来有人伺候,我对此艺不精,也不甚喜爱听这些繁复工序,毕竟听了也不会亲自去做,角黍筒粽什么的,听着……就麻烦得很呢。”
声音分明是绵软轻柔的,在急雨敲窗噼啪脆响中尤为糯软。
可话是明显不悦还有些微不耐烦的。
急促的话落下,林落余光不禁瞟向门外。
为何林青窈现下还未归来?
且,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他们何时才能离开……
斜雨倾盆瓢泼,乌云遮盖,伴随三两时电闪雷鸣。
更显二人之间气氛凝滞闷重。
林落把话说得如此决绝,真让裴云之再说不了一句。
终是轻笑一声,微冷。
“落娘子……真是真性情呢。”
分明是清润的话声,林落闻言却蹙了蹙眉。
浑身像是被蛇缠住一般,冷腻沁入衣料缠着肌肤。
他不想回答,更不想在此处多待了。
裴长公子知是不知替娶一事以及到底会不会问他疑他……林落都不想在意了。
实在如坐针毡。
片刻后,林落忽然起身行礼。
“裴太常,我去看看青窈妹妹换好衣衫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