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相逢(8)

从遥远的回忆里抽身，徐珏笑着朝沈言灼点头，一边进入办公室，关上门。

在徐珏走进的过程之中，程燎野没抬一次头，反倒拿起桌上一瓶未开的饮料，拧开瓶盖，又拧回去，放到了蛋糕旁边。

非常自然的动作，这让徐珏有种打扰情侣共进晚餐的错觉。

“抱歉，”徐珏说，“程总，我做了下次拍摄的有关造型，发现这边需要沈先生的头围尺寸......”

程燎野这才抬眼，从办公椅上起身，他没说什么，只是走到对着窗户的那侧，伸手拉开了墙壁上的门，里头出现一个小暗间，摆放着衣柜和不小的床，估计是设计给办公室主人休息的。

程燎野出现在门口时，手上拿了个黑色的帽子，他走到徐珏面前，将帽子递给他。

“依照他头围定制的帽子，你根据这个量就行，”程燎野居高临下，神色很淡，但似乎透着股被打扰的不愉，“下次这个点，别来我办公室。”

“许经理或者是其他造型师没有和你说过吗，下午三点半到四点，是我的私人时间。”

第6章 他们挺亲密

徐珏很快反应过来。

许经理带完他后，临时接电话离开了，说是让全井带他再熟悉熟悉，但全井大抵是对徐珏很不喜欢，因此暗地里给他塞了绊子。

但全井的这个行为，让程燎野再度看向了他，徐珏完全能接受。

一想到一整天里，从来只围绕着沈言灼，极少投射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在此刻终于又投来，徐珏攥紧手。

“抱歉，程总......”

他的话被程燎野打断，“言灼，你先出去一下。”

沈言灼起身，离开了办公室，程燎野却没再向徐珏看来，只是打开手边的文件，开口，“有关订婚的事，别对外多嘴。”

这话说完，程燎野彻底不再出声，徐珏观色，转身离开办公室。

在办公室门被外头关上的刻，被隔绝在外的徐珏没看到的是，程燎野突然抬起头，在眉心揉了数下，咬着牙，很缓地开口，唤了声徐珏的名字。

今天下班前，有同组的同事提议一起去聚个餐，说是徐珏刚来，熟悉一下，日后也好合作。

徐珏没意见，大多数人也都同意，甚至有人拉上了沈言灼一同去，很快在大家的计划下，就定下一家合适的餐厅。

至于程燎野，没有多少员工敢去询问他，他也在下班前就离开，说是成嘉那边还有事要做，近来有些忙。

到了餐厅后，位置都是随机坐的，徐珏坐下后，沈言灼却坐到了他的身侧。

他同一些拍摄的同事关系不错，还算合得来，坐下时自然同徐珏打了招呼，借着繁杂的声凑到徐珏耳边说，“你别把程总说的往心里去，他们做领导的都是就事论事，不会因此针对你的。”

徐珏闻言一笑，没反驳，但心中清楚万分。

沈言灼又递来一创口贴，徐珏没接过，只说是额头上贴的是不久前刚换的。

没有同沈言灼再聊下去的心思，那头再怎么热络，徐珏也只是礼貌地回应，直到全井突然叫了徐珏。

“徐设，我做为禾仪的老人，敬你一杯。”全井的位置原本在沈言灼那侧，这会说了话，起身想要穿过沈言灼，朝徐珏走来。

但突然间，全井身体一倾，踩到了什么似地，手中的酒尽数洒向地面和身侧，紧贴着全井的沈言灼身上遭了殃，大半的酒都撒到了他穿的浅色外衣上，红了一片。

徐珏注意到他蹙眉，全井赶紧从地上起来，扒着纸巾递给沈言灼擦拭，沈言灼道着没事，起身离开去了卫生间。

全井跟着去帮忙，一段饭到现在走了两人，徐珏又收到了沈言灼那头的消息，说是麻烦他去拿块毛巾。

联系方式是今天沈言灼等人主动向徐珏要，出于工作，加上的。

徐珏本着礼貌，去了前台，拿着毛巾到了沈言灼告知的卫生间附近，一眼看到了在走廊处立着的两人。

禾仪员工口中明明忙碌无比的程燎野，此刻就站在沈言灼的身侧，一手拿着一件沾着红色酒渍的浅色外衣，一手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他动作轻柔地拎起那件大衣，给面前衣着有些单薄的男人套上。

程燎野里头只套了件马甲，贴身的衣物勾住他的上半身，更显得他身量颀长。

他没说话，徐珏却能感受到那股在暗中涌向他人的关心与爱意。

徐珏睁着眼，就这么看着，不合时宜地想到很久以前，程燎野敲开他租在许家村的矮破房子时，第一反应是让自己穿上外套。

那时程燎野的眼很亮，徐珏第一次在一个人眼里看到自己，时隔多年，程燎野已然看向了他人。

别过眼，徐珏拿着干燥的毛巾，朝着包间的位置走去，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全井。

“屁颠屁颠地跑出来献殷勤，”他话语嘲讽，“你不知道人和程总有关系么？”

徐珏别过眼了他一眼，没搭理，回到了包间，全井紧跟其后，一回到包间，就扬声说着自己在外面看见程燎野了。

于是乎，程燎野来找沈言灼的事在包间之中不胫而走。

“早就觉得他们挺亲密的，原来还真有关系？”

“你才知道啊，反应也太慢了吧......”

员工们谈话的声音不小，这些话尽数钻到他的耳朵里，他再一次觉得吵。

直到有人推开门，员工们瞬间噤声，徐珏才抬眼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再度对视上那双毫无波澜的眼。

是一双很深邃的眼，瞳仁很黑，在多年前曾偏爱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