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落火(69)

作者: 盈尘 阅读记录

苏幸川慢慢地叹出了一口气。

“爱就是,”他轻声道,“滴落在您名字上的那滴眼泪。”

白鹤庭一怔,猛地看向自己手下的那张棕色纸。

黑色墨迹已经晕开了一点。那滴泪落在纸上,像他名字上面的一块伤疤。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另一滴泪也坠了下来。

白鹤庭抬手抹了一把脸,为自己的脆弱而感到羞愧。他突然意识到,距离自己上一次落泪才过去没多久。

上一次也在这里。他想起了那片漆黑,也想起了那个意乱情迷的吻。

他强迫自己收回思绪,在几张空白纸张下面找到了一个巴掌大的亚麻布袋,又在布袋中发现了一颗圆滚滚的珍珠。

是他从南方带回来的那一颗。

白鹤庭扬了扬唇角。

这大约就是骆从野遗憾带不走的东西。

布袋下面则是一本书。他取过那书翻了翻,惊讶地发现,那书竟是一本外国诗词的手抄本。

才翻了几页,一张夹在书中的纸便出现在了视野里。

这张纸曾被他团成了一个纸球,如今倒被压得平平整整,上面写着——“你站在那儿做什么。”

但他的视线没有在自己的笔迹上过多停留,很快被那一页的一首诗词吸引走了全部注意力。

那是一首他很熟悉的诗,有人在这首诗上搞了破坏——“嘉树鹤庭宽”的“嘉树”二字被人用黑色墨水涂掉了。

“幼稚。”

白鹤庭摸了摸那块干涸的墨,轻轻地笑了。

“所以,他才不喜欢这个名字。”

第67章

不自觉地,白鹤庭向后退了一步。

他看到骆从野翻开那本诗集,一脸不高兴地划掉两个字,待墨汁风干后,又把那张被团成过球的纸展开,压平,夹进了书里。

他还看到骆从野从衣袋中掏出一颗雪白圆润的珍珠,小心翼翼地收入到一个材质低劣却崭新干净的布袋里。

他甚至听到了一声像风一样的轻唤,沙沙的声音温柔地擦过了他的耳膜。

“我爱你。”

他的嘴唇还留有那个吻的触感,那个带着决绝意味的,蜻蜓点水的吻。

骆从野给了他一个吻,他却还了骆从野一刀。

白鹤庭的身形忽然晃了两下,苏幸川连忙向前几步,及时扶住了他的胳膊。

“您真的没事吗?”老管家的面色已经带上了焦虑。

白鹤庭一手捂着嘴,另一手冲苏幸川摆了摆:“胃口不大舒服,大概是吃坏……”

他话没说完,胃中一阵翻涌,不由得躬背埋头,作势要吐。

他用力呕了几回,长长的眼睫挂满了生理性眼泪,却什么都没能吐出来。

苏幸川忧心忡忡地替他顺了顺背:“这几日您都没吃过什么东西,怎么可能吃坏?”又扶着他在床边坐下,说,“我叫人弄点温热的食物来。”

听闻此言,白鹤庭的胸口又激起一股呕意,他再度干呕了几下,皱着眉制止了苏幸川:“我不想吃。”

说罢,将后脑贴上墙壁,倚靠着墙闭目休息了片刻,待反胃的不适感稍微缓解,才道:“你让我休息一会儿。”

苏幸川与他一同安静了下来。

房间里静得只听得到白鹤庭刻意拉长的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苏幸川突然问:“这反胃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白鹤庭粗略地回忆了一番,倦怠地答:“两三天前吧。”

苏幸川又丢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您上一次发热是什么时候?”

白鹤庭蓦地睁开了眼。

他几乎都要忘记了发情期这件事。上一次发情期正是角斗场庆典前的那几日,大约是两个月前。

依旧是在这里。

他张了张嘴,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末了,垂着眼道:“是我最近太累了。”

苏幸川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嗯。”他低声道,“也许就像您说的,您最近太累了,所以胃口不太舒服。”

白鹤庭也陷入了沉默。

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那只是一句安慰的说辞。

“就算真的……”苏幸川顿了顿,把后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

他谨慎地朝房门处看了一眼,用更低的声音说:“等您做完标记清洗手术,它自然就没了。”

白鹤庭脸上挂满了吃惊之色:“为什么?”

踏实可靠的管家先生这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白鹤庭无意识地用手覆上自己平坦的小腹,想明白了苏幸川想要表达的意思。

Omega的身体里如果没有Alpha父亲的信息素,胎儿几乎难以成活。标记清洗虽然危险,却也比堕胎的风险要小上许多。

苏幸川望着他再度红起来的眼,继续道:“陛下已经在全国范围内悬赏通缉了他,不论他是死是活,您都不可能再与他相见了。”他耐心劝道,“不要拒绝陛下为您安排的手术,他既然想与您成婚,那一定会为您找到最优秀的医生。没有Alpha陪在身边,一个Omega独自孕育一个孩子太过艰难,更何况……”

他的话只说到这里,可白鹤庭在心里替他补全了剩下的话。

更何况,这个国家不可能容得下裴家的后代。

苏幸川轻声道:“孩子在腹中夭折是很寻常的事情,您还年轻,未来会有很多孩子。”

他的话逐渐化作了耳边的一阵蜂鸣,白鹤庭打断了他:“苏先生,我想休息一会儿。”

他脸色苍白,眼睛与鼻尖的红便更加明显,苏幸川不再说话,向后退了几步:“我就守在门口,有什么事,您随时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