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太阳(8)

慌张地站起来，举手无措地定在钢琴边，在看到诚的目光望向键盘时，她才匆忙地合上了盖子。

"抱歉，我忘记......"

"没关系。"

有别与从前的甜美温婉，这一次，千穗始终保持着惊慌的样子，就好象是心里压抑了许多的事，无论诚扯着什么事，她都没能定下心神。

"怎么了？有心事吗？"

诚刚讲完了一道题，千穗的目光却还停留在先前的内容上。

"对不起，我......"

几次的欲言又止，千穗总算鼓起了勇气，试探性地问说，

"老师，这几天爸爸有没有找过你？"

"没有啊，出什么事了？"

诚刚问出口，眼前忽然恍过本庄扬一的样子，漆黑的瞳孔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清澈明亮的就好象会把人吸进去一样。

"是因为，你哥哥的事情？"

握着茶杯的手忽然一抖，千穗震惊地抬起头，眼底是像小动物似的柔弱。

"我，我想知道爸爸会对老师说什么。"

"关于你哥哥的？"

"是。"

"这样啊，本庄先生还没有找过我，不过如果他要我保密的话，你知道的，本庄先生叮嘱过我不要过问本庄家的事情。"

诚为难地挠了挠头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盼望着能从千穗那里得知更多。

"我明白老师的意思，只是，爸爸一定会对老师说，哥哥是疯子，叫老师当他不存在。可是，我不希望那样，扬一哥哥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

诚没有想到千穗会突然激动起来，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堆的话，他却只听明白了几句而已。

本庄扬一不是疯子，本庄慎吾希望所有的人都把他当疯子对待。

为什么会这样？本庄扬一不是他的儿子吗？如果真的精神有问题，那也应该早就送去治疗了啊，怎么会放任他待在家里，让所有的人当他不存在？

从一开始，诚就发现这个家庭存在着一种诡异的气场，而到现在，不可思议的地方渐渐开始冒出来。无法压制心里的好奇心，在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时候，诚已经问出了他的困惑。

"为什么本庄先生不送扬一少爷去治疗？"

"爸爸根本就不希望哥哥恢复正常，他不允许任何人接触哥哥，哥哥的毛病也是他造成的。"

白皙的脸蛋涨得红红的，向来端庄的千穗双手紧握着拳头，激动地发泄着。

"什么？你是说......"

"那时候哥哥也才十七岁，他们在争执的时候都出了手，哥哥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从昏迷中醒来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就好象是把压抑了多年的包袱终于卸下，千穗的眼眶红红的，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流下，显得脆弱而又无力。

"在那之前，哥哥一直好好的，要不是因为那次的事情，要不是因为爸爸他......"

说到一半才发现自己面对的人是诚，千穗紧张地闭上了嘴，没有说出后半句话。诚早就被之前的话震得一愣，花了不少时间才慢慢地消化完。

"我想，本庄先生也不希望......"

"他是爸爸啊，他是我们的爸爸。"

像是抱怨又像是无奈，千穗的嘴里默默地念叨着这句话。

"哥哥真的不是疯子，真的不是......"

联想起两天前看到的，本庄扬一对自己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诚也不觉得那是一个疯了的人会表现出的样子。也许，那句话是真正的求助。

"救救我。"

悲哀的声音就好象是还在耳边，诚心头揪起，身体感到一阵发冷。

到底是什么让本庄慎吾需要这样控制住自己的儿子。

"恩，扬一少爷不是疯子，他只是精神有点问题而已。"

按照千穗的说法又重复了一次，诚的语气里带着一些安慰的意味。千穗惊讶地看向他，激动地抓进了他的手。

"老师，你是相信我对不对？太好了，家里没有一个人信我的话，筱原先生，斋本先生，藤田先生，他们都认为哥哥是疯子。"

诚并没有想到千穗会这样的激动，陶瓷般的脸蛋上还挂着眼泪，笑容却好象是溢出来一样。

"恩，我相信你。"

相信千穗的话，也相信那个本庄扬一。

"太好了，幸好还有老师相信我，要不然的话，我真的会以为是我疯了。"

千穗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舒了一口气似地坐回了原处。

"可是，如果这样对爸爸说的话，他一定会生气的。"

在看到千穗为自己担忧时，诚安抚地摇摇头。

"恩，我知道该怎么回答，放心，不会为自己增加麻烦的。"

"那就好，我真希望老师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由衷地流露出欢喜的笑容，甜美的脸上不再有先前的哀愁。

"所以，哥哥的事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千穗伸出了小指，诚愣了一愣，然后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指。

"恩，这是我们的秘密。"

"上完课一起去找哥哥吧，我想哥哥也会喜欢老师的。"

千穗一边翻着书本，一边计划着之后的事，诚的思绪却还停留在之前的那几句话上。

"千穗不能去学校的读书，也是因为哥哥的事情吗？"

千穗的手指微微一僵，低着头回答说，

"是的，国二的时候，同学非要跟我回家看看，然后就被发现哥哥......"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让本庄先生这么做，只是因为他们的争执吗？"

千穗的头越来越低，就好象是想要把脸埋住一样，肩膀微微的抖动着，从鼻子里发出抽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