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歌(18)
惟有兵部尚书江夕殇自一个多月前告假出京,至今仍未归来。
宴席间,韩君离仍是云淡风清斯文俊雅,半年来,在朝中有功无过,再加上如今成了季丞相的女婿,今后仕途定是一帆风顺,各大臣哪有不巴结的道理。
宴席过后,众人一一告退,惟有肃亲王封烬寒仍端坐在那儿独饮。
韩君离走上前去,还未开口,封烬寒已开口道,
“皇兄和你大哥要我代为打声招呼,他们有事不能来。”
韩君离心中苦笑,他自是知道韩熙是不愿看他沉落在虚假的幸福中,才不愿来。
“君离,你真要娶那丞相之女?”
“江家与司家已是联手,当初华妃的事,还有刘龙正的死,江家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既然丞相有心招揽,我又何必放开这荫蔽呢。”
“可是,你真放的下江夕殇?”
“大哥,我早就说过,我与他,已是没有可能了。”
半年之前与韩熙的对话仍是回荡在耳边。
是啊,已经,没有可能了。
自那日之后,两人,已是再无交集。
一个月前,江夕殇告假出京,韩君离派人跟踪打探,得知他是回了玉剑山庄。
终究还是放不下,彼此皆是如此,但是,又能如何呢,站在对立的位置,中间阻隔的已是千山万水。
“亲王只是要说这些吗?”
韩君离微微一笑,神情自若道,
封烬寒直视着他,似是要把他看穿一般,许久,才叹气道,
“韩君离,我有时以为自己已是把你看的很透,转念一想,才发现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他停顿了一下,喝了一杯酒,又说道,
“韩君离,你究竟在想什么,你究竟求的又是什么。”
韩君离轻扬嘴角,理所当然的答道,
“我不过是一个庸俗之人,求的,也不过是权势地位,亲王莫把我想的太复杂。”
封烬寒若有所思的摇摇头,起身,离开。
洞房花烛,红烛春宵,却是和季琴蘅原以为的并不一样。
草草了事后,韩君离起身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明月,若有所思,神情恍惚,手间似是抚摩着什么。
季琴蘅心下自是不悦,但仍报着希望,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容貌才情,就算韩君离现今并非真心爱他,总有一天,定会对她全心全意。
自小被捧在掌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季琴蘅怎会料到,韩君离的心早就装满了别人,永远,都无可能爱上她。
夫妻间的房事反倒是季琴蘅采取主动,但即使自己百般诱惑,韩君离仍只草草了事,直到三个月后,季琴蘅怀有身孕,韩君离以不动她胎气为由,另住卧房,晚上再无踏入过她的房间。
第十九章
早朝之后,江夕殇走出大殿,韩君离走在他之后,望着他的背影,许久,他才挣扎着幽幽开口道,
“江大人好兴致啊,出京游览了那么久,可有什么趣事见闻?”
江夕殇停下脚步,微微一笑,佯做抱歉的说道,
“说起来在下没有赴韩大人的亲宴,还请韩大人多多包涵。”
韩君离唇角微扬,神情自若道,
“哪里哪里,江大人有心就好。”
忽然想起了什么,韩君离又说道,
“对了,不知江大人所去何地,改明儿个,我带妻子也去游览一番。”
江夕殇心中一纠,脸上仍是面不改色,
“山野小地,不过有曾有段回忆而已,丞相千金乃金枝玉叶,哪住的惯那地方。”
韩君离似笑非笑,幽幽道,
“从前的事,既已是过往,就该让他烟消云散。”
江夕殇轻挑细眉,
“哦?那韩大人可记得当年月下的一曲商音,千树梨花?”
韩君离心中一颤,苦笑摇头,
“忘了,我都忘了,前尘往事,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罢,韩君离再不多言,径直向前走去。
江夕殇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神情是苦涩,是凄凉,更是自嘲。
互相伤害,互相逃避,硬生生的揭开彼此的伤疤,
这,就是你我相爱的方式。
七个月之后,韩府迎来又一喜事,韩夫人季琴蘅诞下一女,取名韩夜月。
韩夜月容貌清丽,一看就知长大了定是个美人胚子,其五官与韩君离如出一辙,叫季琴蘅看了就欢喜。
为自己心爱的夫君生下儿女,对一个女人来说,自然是莫大的幸福。
只是本以为生下孩子,韩君离总会回房睡,却没想到他仍是睡在院子另一处的卧房。
自小娇身贯养,心高气傲的季琴蘅哪受的了这气,见已是深夜,韩君离仍未来,她披上外衣径直走向院子的另一头。
踏入房间的时候,房中空无一人。之前韩君离穿着的外衣散落在床塌上,想来应该是去沐浴了。
青色锦衣下,若影若现的似是一块玉佩。
季琴蘅想起一年来,时常无意撞见韩君离若有所思的抚摩着这玉佩,平日除了沐浴外更是随身携带,难道这其中有何缘故。
想到这儿,她走上前,拿在手里前后端详着。
虽是上好的碧玉,却也并非是什么珍贵之物,从小见惯了最上乘的珠宝玉器,季琴蘅自是只觉普通。
若说异样之处,就是这玉佩的一面雕这一个字。
殇。
是有什么含义,还是什么人的名字。
若说是名字,也不象是女子的名字,
之前曾听闻韩君离与封烬寒的暧昧关系,但在季琴蘅看来,韩君离与封烬寒不过是合作关系。
更何况封烬寒的名字中也无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