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童(35)
“宫墨玉……”尉迟零死死的盯着那一张笑的妩媚的脸,就是这个男人,一步一步把自己摧毁到今天的地步。
“眼神很凶呢……”宫墨玉低头“殷殷”的笑,修长身姿翩然如鸿。伸出手指轻轻摩挲尉迟零丑陋狰狞的半边脸,“啧啧”叹息道:“还真是可惜了呢……这么好的一张脸。”
弯腰,含笑抬起尉迟零冰凉的下颌,幽幽一笑道:“朕今天为你带来了个小玩意儿……想知道是什么吗?”
尉迟零的身体一僵,冰冷的水顿时如同根根尖刺一般钻进骨骼穿破血液。不想……不想知道……!他的身体不停的颤栗,一双眼惊惧的望着宫墨玉阴冷的笑脸,来自地域一般的恐怖,望而生寒。
宫墨玉爱怜的抚摸尉迟零惊恐万分的脸庞,温柔一笑道:“别怕呀……就是个小玩意儿……”一招手,奴婢抬上一只巨大的竹筒和一堆炭火。宫墨玉伸手揭开尉迟零被束缚的双手,失去了力量牵引的尉迟零身子一软倒在墨玉怀畔,墨玉盈盈一笑道:“真是虚弱呢……来,朕带你看看这有趣的小玩意儿……”
终于脱离那一方阴暗的水池,可是,可是……
宫墨玉微笑着将尉迟零轻轻推倒在案上,俯身附耳上前,轻声道:“这小玩意儿的名字极是好听呢,叫梳洗……”
“梳洗啊……咯咯!当然不是像女子那样的梳洗呢,朕为你备的这东西可是有趣的多了……”宫墨玉直回身,居高临下的俯看尉迟零苍白失色的脸,微微一笑摊开掌心,那赫然有一把晶亮的银梳,宫墨玉莞然一笑,低低的说:“这梳洗,可不是一般的梳洗呢~就是说……先把人泡在热水里蒸个一会儿,等到全身肉体都泡的又软又酥,然后再用这把镀了银的铁梳来回刮几下,啊呀,肉尽骨露……还真是美妙呢……”
宫墨玉阴森的笑声盘旋在牢房里,尉迟零错愕的看着那一双诡异的瞳孔,喃喃的吐出几个字:“你……疯了……”
宫墨玉疯了。否则,不管尉迟零再怎么可恶,他也不会想到如此待他……可是,他就是想到了。
他已经不再念及彼此曾经共苦承担的一切,哪怕自己蹭为他立下汗马功劳,可是仅仅因为违逆了他的意愿,因为自己爱上了云想衣,所以,他折磨他……让他痛苦。
他不肯杀了他,可是这痛苦,让他生不如死。
宫墨玉冷冷的看着尉迟零难以置信的眼神,轻笑一声悠悠的说:“怎么,还是不肯相信么?哼,朕早就不是那么软弱到连个皇位都不敢争的人了!尉迟零,你不是对朕忠心耿耿么,那就,给你一个机会吧?你不会死的对吧……只要朕不答应,你怎么敢死呢……”
宫墨玉放肆的大笑,声声凄厉如同鬼咒。蓦地一回头,冷冷的看着士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行刑!”
行刑。
身体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被人异常轻松的拎起来剥掉衣衫扔进竹筒里,炭火烧的旺盛,火蛇“吱吱”的舔舐着筒底,然后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滚烫的油锅里,沸腾的水温让尉迟零烧痛的喊不出声来。
然后又被拎起,按在潮湿的案台上,四肢被捆绑着,连嘴巴都被塞进坑脏的布头。宽阔赤裸的后背暴露在别人眼前,一阵撕裂的疼痛席卷而来。
银梳尖利的齿棱像冰冷的钢针一样顺着皮肤的肌理刮过去,一下,又一下……渐渐的数不清楚,前所未有的疼痛让他几乎丧失理智的癫狂,丝丝缕缕的疼痛贯穿全身,他甚至能感觉到肌肉脱离身体的碎裂感,光泽艳丽的血丝顺着齿棱“滴滴嗒嗒”的滚下来,腥涩的味道,还有辛辣的灼烧感。
已经完全没有了思想。尉迟零的视线渐渐模糊,分明感觉到宫墨玉居高临下的面孔那般鬼魅妖艳的不似真实,可是看不清楚,已经看不清楚……
他的世界突然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齿棱割烂肉体时发出的“哧啦”声,一下一下,一声一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异常突兀和诡谲。
精美的银梳变成红色。越来越多的鲜血汇聚在一起,成水注一般滚滚而下。他却感觉不到痛了。真的,不痛了。
他还能听到苍白的骨骼暴露在齿棱间的,脆弱的触感。仿佛被“梳理”的万分精致。后背完全的骨肉相离,血肉殆尽的场景令人触目惊心。
连刽子手都不敢再划下去,因为那方身体,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再下手……
尉迟零的意识渐渐远去。眼前出现花花绿绿的幻觉,那像是云想衣翩飞摇曳的袂裾,迭迭如花。有清脆的笑声席卷他的耳畔,他动了动唇也绽开个微薄的笑意,伸手费力的想抓住那个人渐渐远去的身影,可是抓不住啊……抓不住。
身体最后的一点力气用尽了。仿佛是突然轻松了一般,尉迟零的手臂软软的垂落下来,呼吸戛然。
终于离开。再被折磨的灵魂都虚空之时,终于离开。
宫墨玉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尉迟零嘴角隐约的笑意,诡异的脸,支离破碎的身体都展示给自己一个异常血腥的画面。
慢慢的转身,隐约的挥了挥手,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抬出去,扔到宫外。”
士卒应声搬起尉迟零残碎不堪的身体,一方白布蒙上那惨不忍睹的画面,静静离开。
宫墨玉漠然的立在原地,空旷的牢房里似乎还飘荡着血液腥甜的气味。他扬起脸嗅一嗅,飞快的皱起眉毛,低低的,那么低的说了一句什么。
拂袖离开。
【 九更吟 ? 褪色的心 】
“啪”的一声脆响后,是满地杯盏的碎片。宫偌瓷怔怔的看着空无的双手,心中突然有莫名的空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