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童(38)

这话说的……人家给了华丽丽的台阶就是要你乖乖顺遂着下去，他不是不通情理之人，突然的亲近和莫名的客套总归是有些原因的吧？只是这原因，不若他想，那华贵的腰腹已经很明了了……

姝妃笑的妩媚动情，猫一般迷离的双眼熠熠生辉，爱怜的抚摸自己腹间，柔声道：“这身子还真是娇气呢，多动弹几下就要烦劳御医跑来跑去的忙活，这不，安胎药就开了多份了，把皇上都惊来了好几次……”

宫偌瓷但笑不语。这就切入正题了，兜转一圈也还是要彰显一下皇恩浩荡，圣宠非凡。若不是她那表情万分的逼真到位，宫偌瓷还真是差点就要在心里感叹一句：多么慈祥的母亲啊……

姝妃依然在笑，那笑容灿烂又唯美的像个少女。诚然，她年纪确实也并不大，若不是因了这一身奢华的绫罗绸缎，怕也还是少女一样动人羞涩的模样吧！权利和地位，总归是一条潜在的线，宫廷戏码里的规则不外乎就那些，入了宫词，身是皇家，心也要一并靠拢。

宫偌瓷恬静一笑与她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日头偏西去了些才起身告辞。退去的时候莫名被姝妃执了手，一双眼秋波盈盈的万分动人，温柔的说一句：“云公子，倒还是要谢你。”

“娘娘客气了……”宫偌瓷温良一笑，福个身悠悠离去，身后一道幽远的目光，带了几分别样的意味，棱角碧透。

宫偌瓷心底悠悠叹息一声，出了宫门，正撞见颜昭仪娇纵的身影迎面而来，两人打个照面，偌瓷倒是谦逊又单薄，只是那颜昭仪一如既往的盛气凌人。偌瓷笑笑，当真还是少女吧……

宫斗戏里，不外忽就那几个特定的角色，有人阴谋道远，有人锋芒毕露，也有人笑里藏刀……偌瓷并不那么在意其他，但现下擦身而过之人当真是太过浅薄招摇，这样的性子，怕是要吃大亏的，尤其是有姝妃这样的人在。后宫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友谊，有的，只是利益。

踩着别人的尸体上位。只要能上位。

宫偌瓷悠然离去，最后回头望那一眼少女窈窕的倩影，心头荡起淡淡的无奈。

颜昭仪……

果然还是要出现的。

俗烂却又不可避免的“滑胎事件”。宫偌瓷回到“凤吟殿”没多久，也就是暮色四合之时，后宫便开始沸腾起来，宫娥太监乱做一团，而后是宫墨玉伴着御医匆匆进出“姝凝宫”。

宫偌瓷靠在软榻上漫不经心的阖着眼，这一幕终究还是要来临，只不过……

“云公子！皇上昭您前去姝凝宫问话……”一婢女匆忙而来，面色焦急。“知道了，这就过去。”宫偌瓷懒懒起身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衫，一抬眼就看到婢女面色迟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偌瓷认得，她是姝妃的侍婢之一，名唤澄浅。

“怎么，有话要说？”宫偌瓷微笑着问，澄浅微一颔首，环看四周无人，轻轻上前将一样物件悄悄塞进偌瓷手中。

“这是……”宫偌瓷眉心微蹙，低头仔细一看，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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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凝宫”。

跪成一地的奴才和御医，卧在榻上泫然欲涕的姝妃一脸苍白，娇花一般的惹人怜惜。自然还有一脸盛怒面色阴冷的宫墨玉。门口处立着白衣胜雪的月妃和一脸张慌的颜昭仪……

都是些固定的人物情节，宫偌瓷事先也是料到了的，只是心思多少还停留在澄浅偷偷塞给他的那样东西上，那是……

“这些人都是今日到过姝凝宫的么？”宫墨玉背起双手冷然道，目光瞥过宫偌瓷陷入沉思的脸庞时有一秒的停顿，仍是掠过。

姝妃还未开口，倒是颜昭仪急切道：“皇上，定是那云想衣！今下午后臣妾来给姝姐姐问安时正撞见他步色匆忙的出来，定是他使计下药坏了姐姐的龙种！……”

“多嘴！朕有问你话么？”宫墨玉低喝一声，冷眼扫过颜昭仪，随后缓步走上宫偌瓷眼前，伸手，轻轻挑起那优美的下颌，低声道：“说，今天是不是来过姝凝宫？”

宫偌瓷突然觉得好笑，眼前这跪了一地的奴才每一双眼都清清楚楚的看着自己的动静，更何况他还很不“凑巧”的撞见了颜昭仪，事实都已经这么明显了，他宫墨玉竟然还饶有兴趣的非要确认一句？

“是的，皇上，想衣的确来过。是姝妃娘娘……”话没说完就被宫墨玉冷冷截断:“是就够了！无需多言。”转身，问太医：“从呕血中可有验出些什么？”

太医战战兢兢一叩首道：“回陛下，微臣在姝妃娘娘的之前饮过的龙井茶里验出了和胎血中一样的药渣，有马钱子、红花、苍术和大黄，皆属落胎之物……”

“果真如此？”宫墨玉眉心愈紧，目光逡巡一圈后仍是锁定了宫偌瓷淡漠甚至微带笑意的脸，心头一恼：这人竟还能笑的出么？！

“朕问你，姝妃滑胎之事是否你有关？”宫墨玉低喝一上，面色冷峻。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了……宫偌瓷静静的看着宫墨玉眸中跳跃的光芒。这个人，甚至懒的多问一句自己跟那杯龙井怎么就扯上的关系，他连多一秒的疑问都没有，就这么大刺刺的要自己承认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宫偌瓷苦笑不得，心脏却是忍不住的一颤，莫名其妙的竟然有些失落。

到底还是不信任啊……哪怕这个身体曾经对他多么的忠贞和痴迷，眼前这个人，还是不可能端正的看他一眼，信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