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墨(3)
君非寒轻松调侃道。
秦琴微露苦色,这皇后之名虽是看起来尊贵,但他毕竟是一男子,怎都不会如何欢喜,更何况之其后的种种因果缘故,他也不是不知道。
纵然只是乐师,在这宫廷之中待了那么久,有些事情他就算不能全然明白,也多少感觉得到些什么,更何况心中所顾及的,也不只这么一事。
君非寒并不在意秦琴的神色,倒是打量起他一身的喜服来。
终究是男子,凤冠霞披是不可能的,一身大红色的男装喜袍,比起皇上的那件,下摆稍长,花纹刺绣也更为华丽复杂些。
这件衣服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只不过看见是穿在真人身上,更何况还是跟自家大哥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身上,感受自然是不同。
再次端详起那近乎相同的容貌,论起五官来,可说是没有多少的差异,但那神色姿态,终究是不同的。
秦琴风雅高贵,温润清和,君莫言却是不苟言笑,耿直倔强。
一人总是面露忧愁之色,时而也包容而笑。
而另一人却是时而神色清明,时而茫然如幼童。
慕容烬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就算是一模一样的容貌,也还是完全不同的人。
“秦琴,你想清楚了?”
轻叹了口气,君非寒问道。
秦琴了然一笑,神情间全无半点犹豫。
君非寒也总算是宽下了心,笑得轻松,忍不住又多加调侃了几句,这才离开云莫宫。
刚出了花园,离言已守在一侧。
“国公爷那边的人盯紧了没有?”
“回主子,都布属好了。”
离言跟了他十多年,做事他自然是再放心不过了,满意的点点头,君非寒总算是卸下最后的一份担子,向着朝房走去。
人算果然是不如天算,原本是好好的日子,待到响午却是忽然变了天。
好在纪云洛已是一声“礼成”而罢,封后大典也算是告终。
手持国师权仗的纪云洛微微瞟向君非寒,使了个眼色,君非寒明了了他的意思,报以宽慰一笑。
站在身边的齐楚看在眼里,一股怒意由心而起,却是无从发作,冷俊的面容上毫无流露之色,几番而来终是强压了下去。
刚要自天坛回宫之时,忽然瞧见后宫的方向烧起了大火。
纪云洛仍只是云淡风清的看着那边的熊熊烈火,见那火势,恐怕就算现在派人赶回去,也是来不及的了,这碧云宫,恐怕算是荒废了。
柳随雅却是无法平静,一想到李秋逸在里头,他心头一时焦急万分,忍不住望向君非寒,但见那君非寒轻闭着双眼,神情也是平静,不知在想什么。
君非寒自是看出柳随雅看似平静之下的焦急和不安,他心中不由苦笑,
不知这大漠之行,还去不去的成。z
身边的慕容烬已让齐楚赶忙调派人手回宫救火,只是他也清楚,以宫中仅剩的人手,恐怕是支持不了多少时候。
君非寒轻叹了口气,心中却是释然,
终究,还是自私了这么一次。
知是无望,柳随雅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木然的望着这熊熊烈火,只刚才那么一眼,他已明了了些什么,并无怨恨,也无气愤,心中竟是觉得好笑。
这大火能烧了什么?
碧云宫?李秋逸?怜宁?
不,不知是这些。
还有这一年多来,他与君非寒间的种种交集。
爱也好,恨也好,思也好,怨也好。
从何开始,也从何结束。z
这一场大火之后,什么都不留,什么都不留……
再次望向君非寒,他的镇定的神色下,是释然,是安心,也是无悔。
君非寒,你不后悔吗?
这场火,对你而言,是一步无用之棋。
对你我之间而言,更是一步将军。
明知结果,又为何要这般一意孤行的,逼入死路。
君非寒,你到底在想什么?
缘起缘灭,仔细算来,这盘棋,该是开始于一年多前。
3
“随雅,这朝中之事有何不明白的地方,问一声秋逸就好。”
李括抿了口茶,幽幽道。
柳随雅含笑着点头附和。
“随雅既是我们李家的人,自然是无人敢来找麻烦。”
李秋逸的容貌可说是活脱脱的他父亲年轻时的翻版,长身玉立,健硕挺拔,那箭眉浓目,薄唇挺鼻,好一般俊朗青年的摸样,还有那神采飞扬的神色,闪烁着自信和光芒的神态,愣是把一边的柳随雅不知比到哪里去。
并非是柳随雅拙略粗俗,相反,他的风姿气质悠然空谷,一看便知出身不凡。但其容貌实在只算是平凡,顶多也就勉强沾上清秀的边,身材消瘦文弱,怎看都只是一副书生摸样。再加之他眉宇眼角,总是只带着那么一点淡淡的笑,虽是清风温和,却是越发削减了他的存在感。
当初李括带自己回府的时候,也不过七八岁大,按说是与李秋逸自小一块儿长大,但着性子却是差得十万八千里。李秋意不但是在诗词文学上颇为聪明,习武方面更是有天赋,年前的科举,他可说是独揽风骚,一人就摘下文试第一,和武试第三,可谓是给李括争足了面子。
而柳随雅不但是身子弱,习不得武功,学识造诣上也只算是平平,就算是加上琴棋书画,也怎都无法与李秋逸相比。
柳随雅自然知道,两人的差距可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一个自小聪明伶俐,一个不得不暗下苦心才能赶上步伐。一个是在赞扬之中长大,一个却只得被拿来做陪衬的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