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系列之毒(6)
山洞之内,两人相对而坐,围著篝火,吃著却流找来的野果。已是四五天没吃过肉了,身子自然吃不消,莫说是楚夕,连却流也有些软弱无力。
光是靠那些所剩无几的果子是没有办法存活下去的。
这一点却流很清楚,莫说他们两人,若是再找不到肉食,就算是一个人也支持不下去。
惊扰却流心绪的楚夕一阵又一阵止不住的咳嗽,只见他苍白的面容上染了几分病态的红晕,许是呼吸太过急促,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却流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拍拍他的背,只是著僵在半空中的手怎麽都伸不过去。
楚夕一手捂著嘴,喘著粗气,似乎是要把心肺都一起咳出来一般,好一会儿,他才缓过了呼吸,捂著嘴的手刚离开嘴边,就牢牢的握起,正欲往身後伸时,却被却流瞧见了。
"把手摊开。"
用著不容丝毫反抗的声音吩咐著,楚夕也只得无奈一笑,摊开了手。
果然,那手心上是深红的血迹。
却流无意识地皱起眉头,问道,
"是什麽病?"
楚夕却是并不在意,扬扬唇角,轻笑道,
"长年累月积下的毛病,早就治不了了。"
见他如此回答,却流也不再问什麽。
吃过了东西,楚夕便靠在石头上打起瞌睡。
却流眉头一皱,脱下外衣,铺在了盖著草的地上,对著楚夕冷言吩咐道,
"睡这儿。"
楚夕微微一笑,满是温柔之色,他顺从的按却流的吩咐睡在了他的外衣上,许是身子骨本就没有力气,好一会儿就睡熟了。
却流见他睡得安稳,便起身朝外头走去。
漫无目的的随意走著,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那夜的小溪边。
恍惚间,他似乎眼前浮现出楚夕不著片缕地站在水边的情景,那苍白的肤色上倾洒著昏黄的月光,朦胧中又带著几分情欲撩动,竟是叫他迷乱了心神。
却流摇了摇头,强硬的让自己回过神来,那人一副病弱的摸样,哪有半分柔媚动人,每一次的情事不过发泄欲望而已,怎会叫自己真沈沦其中。
恐怕真是饿了,才会迷乱了心神。
想到这里,他又心烦起来。
如何,才能坚持更久的时日,如何,才能保存自己而活下去。
张望四周,林子里已无野味可寻,溪水里头,也没了小鱼跳动。
就连这树上的果子,也依稀能数清楚。
忽然,他想到,
如果,只有一个人,也许就能活下去。
这些瓜果应该能够一个人吃,而另一个人又要吃什麽呢。
茫然之中,他似乎寻到了杂乱中的线头,只是那方法,许是算得上残忍。
却流不自觉的握起了掌心,神色中是从前那麽多年所未有过的悲苦哀伤,只是他自己,竟没有意识到,习惯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和一颗不带感情的心,他并未发现,原来自己,也会为谁而神伤,原来自己,也会懂得舍不得这三字的意味。
只是如今,求生的心压制了一切,叫他什麽都看不清。
俯下身子,把水囊伸向小溪,装满了清水,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後,仍是从腰间掏出个黑色的瓶子,将其中的粉末倒了少量在水囊里头,然後,他塞上了塞子,走在回山洞的路上,神色却是复杂。
当却流回到山洞时,楚夕刚醒过来,见到却流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摸样,他忍不住扬起了唇角,似乎是觉得有趣一般。
"来,喝点水。"
却流把水囊递给楚夕,楚夕也不客气,接过了手,拔出塞子就凑在嘴边喝了起来,记得刚来荒岛的时候,却流不让他用自己的水囊,每次楚夕渴了要喝水,都不得不跑到溪边才行,只是不知从什麽时候起,那人每次去装水,都会分给自己一点儿。
是啊,很多东西,都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样。
随著清水缓缓的流进楚夕喉咙里,他唇角的笑容越发加深,只是却流放在身後的手,却是不自觉的握紧。
楚夕似乎是很渴,竟就这麽把一整个水囊的水都喝光了,递还给却流时,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歉意道,
"抱歉,一渴起来就忘记给你留了。"
"没关系,我等会儿自己再去装。"
却流边接过边说道,却未注意到这已是自己少有的长句。
见却流难得不用几个字回复自己,楚夕竟开心地笑了,那笑容温柔而和煦,竟叫却流无法直视。
七
一旦少了食物,这日子便是一天一天过得慢起来。
楚夕身子本就不好,如今更是越发虚弱起来,到了三日後,竟是已无法起身。
他靠著洞壁,躺在草上,身上盖著的是自己的和却流的外衫,没了肉吃,自己也不好意思多吃果子,楚夕也知道,却流每日要找这麽些点东西也是不容易,终日里,也就以水渡日。
却流每每见他拿著水囊灌水下去,神色便是不自觉的染上几分复杂,本以为自己掩饰的够深,却不知楚夕全看在眼里,那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恰是被水囊阻挡了,而并未让却流发现。
每每在楚夕的水里多倒一些粉末,却流的心便多沈淀下一分,那是种说不清的滋味,似乎是不安,又似乎不是,只是他自己,也弄不清到底是什麽样的感情。
而他唯一清楚的,是自己已无法回头。
从他第一次撒进粉末起,他就知道,为了活下去,自己已无法回头。
那握著黑瓶的手微微颤抖著,却流很清楚,这东西有何作用,而如今,自己在做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