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央殇痕曲(4)+番外
似是叹了口气,他把目光转向蓬外夜空,许久才开口道,
“几日前,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夕殇他,他已经葬身悬崖。”
夕殇?那是谁?
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又说明道,
“用不了多久你也会从将士那儿听说,那个人,就是兵部尚书江夕殇。”
姓江的?那就是这宁军的头头咯?是他上司吗?
看起来又不象。
“他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大概这毛病永远改不掉了,我又不怕死的问道。
他微微一愣,似是思考著什麽,随即略带苦涩的笑著说,
“是的,对我来说,他是很重要的人。”
“不回京也是为了他?”
既然都死了两次了,也不怕来个第三次。
“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一些人,”
说到这儿,他略微停顿了下,又说道,
“当然,也有些负气,还有,不满。”
负气?不满?
虽然还是不明白,但我知道接下来就不是我能搞懂的问题了。
见我不再说话,他倒是开了口,神情自是与之前不同,少了温和儒雅,满是凄伤和愁苦。
脆弱,
在认识这人12个多小时以来,这是第一次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此时身上隐约透露的气息。
纪琛终究是纪琛,哪怕是这些许的脆弱也只在隐约间流露。
回想起之前他望著我时那般温柔宠溺的神情,我不由伸出手抚上他的眼角。
是什麽原因我自己也并不明白,只是下意识的这麽做了。
可能他是觉得我逾越了,愣了一下,脸上也是吃惊的表情。
“我不明白你现在的感受,我只知道,想哭的时候,就应该哭出来。”
他闻言似是一惊,苦涩而笑,摇摇头说道,
“我,已经哭够了。”
说罢,他又释然一笑,
“将士,是不需要眼泪。”
我缓缓的放开了手,脑中还略有恍惚。
“天色也晚了,你也该好好休息了,明儿还得进城呢。”
他站起身,转身走向外头。
我并未来得及反应,他已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凝神的望著我。
神情中没了微笑,没有凄伤,什麽都没有,只是若有所似的望著我。
那般的目光,似是包含了很多东西,但是,又并非我能看的清。
纪琛离开後,我躺在床塌上,想著这一天所发生的事。
从莫名奇妙来到这个世界,到无奈下只得接受这个事实。
思绪最後停留在他刚才那般凄伤的神情上,
闭上眼睛,却依旧映在眼前挥之不去。
为何让我难以忘记,为何让我觉得不由心中一抽。
明明没有丝毫感同深受的情感。
是的,完全没有。
十五年的生命中,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有的只是随时可能成为对敌的同伴。
一同在饥饿欺凌中挣扎的同伴,既可以携手合作,也可以为了同一个目标而血刃相见。
为何忘不了,为何心疼,是因为羡慕,还是别的什麽呢。
想不通,想不透,太过复杂的事情不适合我,
就这样睡吧,睡一觉,明天又是一个新的轮回。
六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那个叫阿青的少年叫起,他细心的教著我怎样穿戴好这繁复的衣服,然後告诉了些军中日常的细节,这才离开去走自个儿的事。
刚是梳洗完毕,蓬外已吹起号角,我愣在那儿正不知该做什麽,纪琛已是走入帐中。
“小家夥,还不收拾东西,我们得起军回城了。”
“什麽小家夥,我叫凌烈。”
不满意他的称呼,我气呼呼的叫道。
他微微一笑,轻手抚摩著我的头,宠溺的说道,
“好好好,阿烈,这样总可以了吧。”
明明是哄孩子一样的动作,望见他眼中那腻死人的温柔,我不由感到安心,也就忘记了一向讨厌被当作孩子的事儿。
“对了,你会骑马吗?”
要说收拾东西,我自然是什麽都没有,所以直接起身就跟著他走出帐篷。
“骑马?我连马都没摸过呢。”
骑马可是有钱人消遣的玩意儿,我哪有资格享受。
纪琛仍只温和而笑,抓起我的手就向一处走去。
透过衣袖,我能感觉到自他手掌间传来的温度,动作轻柔,却是牢牢把我手臂锁在掌中。
走到一匹黑色骏马前,他停下了脚步,手却仍不松开。
“这是你的马?”
我直觉的问道。
他微微一笑,算是回答。
我用另一只手顺著毛发抚摩著,柔柔顺顺的,手感还真不错。
在一片棕色褐色的马中,这黑马还真是亮眼。
忽然,纪琛一手揽向我的腰,一手由下一托,把我扶上了马背。
我一惊,下意识的抓紧了前面的僵绳。
“你做什麽啊,我不是都说我不会骑马了吗?”
在我囔囔著的时候,他已纵身跃上马背,坐在我身後。
“我会不就可以了。”
这麽一说我当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就是跟我骑一匹马吗,用的著一惊一诈的麽。
他的双手自我身後环抱而来,抓住了前面的僵身。
彼此的身体若即若离的靠近著,我忽然感到心头一动,胸中涌起的是说不清的滋味。
两人都没有说话,安静的气氛下竟是能听到对方的喘息声,还有隐约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