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今朝(26)
百年来的夙愿,不就是如此吗,可为何这心,却是隐约的纠结。
下意识的抚上腰间玉笛,他的神色,默然……
回到屋子里头的时候,见得将臣还睡着,他略是安下了心。
躺回被窝里,他饶有兴致的打量起那人的脸来。
这轮廓分明的俊郎面容里,平日可总是一副冷漠到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这熟睡中,却是微微含着笑。
看到下头,潋尘不由一笑,原来那人,握着了自己的手。
许是翻身的动作太大,惊扰到了那人。
将臣见他着了衣裳,疑惑问道,
“你怎么起来了?”
潋尘恰是一笑道,
“身子粘稠的不舒服,去清洗了一下。”
将臣轻皱起眉头,手间揽着他的动作不由一紧。
“外头冷,这些个事儿,以后唤我起来,由我来做。”
潋尘脸上荡起一抹清甜的笑,他边是抚着将臣的眉头,边是调侃道,
“你这人啊,平日没个表情就已经够威严的了,要是连眉头都紧皱着,还不把人吓死。”
将臣不怒反笑,淡淡的,不着痕迹的染上脸孔。
“这话,月华从前也说过,不过说的是怿羽。”
说话间,他的眸子里的光芒黯然了下去。
他们五神将看似平日并不常粘在一块儿,可潋尘却清楚,那几百年的交情,感情可不是一般的好,甚至可能比他和澜吟泠水还要来的更甚。
念及如此,他的心不由砰砰做想,安下心神,他朝那人宛然一笑,
“睡吧,睡吧,还早呢。”
那人轻柔的揽着他,不出一会儿,已入了睡。
果然,还是太累了吗。
潋尘望着那人疲倦的神色,心里头不由的一阵纠疼,许久,才终是化做一声无奈的叹息。
天还亮,莫夕却是独自一人站在一片金色的雏菊花丛间,蓦然而望着那仅一朵的殇菊。
昨日怿羽的消逝仍是历历在目,他身子不住的颤抖着,既是害怕,也恰是愧疚。
明知道不该说,就算是对着凤朝也该是瞒下去。
但是,他怕死,他很清楚,凤朝有力量可以让他也这么一瞬间里,就化做虚无。
“我不要死……我不要这么……灰飞湮灭……”
恍惚间,他口中不住的喃喃着,那凄伤的神色里头,几分惭愧几分畏惧,夹杂着萦绕在眉头,久久不能退去。
宁墨向来习惯早起,见天色已亮,他梳洗之后便是准备到凤朝屋外候命。
刚路过庭院,却见得昨日皇夜所指的那棵树,已燃成一片废骸,而站在那面前的人,正是凤朝。
“殿下,你一夜没睡?”
宁墨不由自主的走近他身边,恭敬道。
凤朝抬起头望向宁墨,平日就白质的肤色今儿个却是更为苍白,看似竟是虚弱到没有一点儿的血丝。
宁墨微微一惊,凤朝知道他的疑惑,启唇一笑,自嘲道,
“没事儿,不过是昨日用的法力太多,有些承不住罢了。”
宁墨眉头微微一皱,
“何必那么焦急的,一下就燃尽了怿羽的……”
“难道我还得看着他在火中挣扎吗?那倒不如一瞬间烧个干净。”
宁墨还未说完,凤朝已是激动的喊道。
若是别人,他断然是不会如此坦然的说出这心思,可是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宁墨。
宁墨转来神色,避开凤朝那含着凄伤之色的眸子。
他望着那仅残的废墟,冷然道,
“把这树毁了,就能忘记一切了吗?”
凤朝一惊,凝神望着宁墨,紧咬着唇间,他并不说话,却是一手握上宁墨的的手掌,好一会儿,才道,
“不要背叛我,宁墨,绝对不要背叛我。”
宁墨恭敬一笑道,
“是,殿下。”
那神色,那话语却如针一般刺进凤朝的心。
宁墨,一贯便是如此,看似是清润含笑,却是比谁都冷漠,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一个神色,已把在两人间竖立了一道屏障。
见凤朝神色迷离的又握起他的手,宁墨无奈提醒道,
“我可不是怜雅。”
凤朝心头一纠,
“我知道。”
宁墨闻言,却是冷然笑道,
“难道殿下对怜雅的感情,就只到这地步吗?”
这话里头的意味,凤朝哪会听不出。
“你真残忍,宁墨。”
宁墨挣脱开他的手,浅浅一笑道,
“因为我比谁清楚,什么事情上,必须得残忍。”
他似是别有深意道,料想起当日宁墨自人间回来时的神色,凤朝自是明白了那其中含着的意味。
但见宁墨的温润神色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染上些许哀伤苦楚之色,凤朝心头一纠,隐约而来的,是止不住的疼。
蓦然间,两人相对,却是无言。
那清风萧瑟,透着些许凉,可是又有什么,能胜过那心底的寒呢。
渐渐的,竟是飘起了几颗雪子,不经意间,雪,越下越大。
宁墨下意识的手间凝起力量,在他与凤朝周身撑起一道屏障。
凤朝微微一愣,茫然的望向他,那人却是云淡风清而笑道,
“那是属下的责任,殿下。”
凤朝身子一震,回神间,他冷然嘲讽道,
“宁墨,你真残忍。”
那望着宁墨的眸子里,夹杂了太多的东西,叫宁墨隐约能感觉到什么,却是看不清,或许连凤朝他自己,也并不明白。
你真残忍,宁墨。
你总是置身于事外,含着淡淡的笑,叫人看不透你心思,可是,偏偏让我窥见你黯然神伤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