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今朝(49)
那冰蓝色的烟火笼罩着月华的身子,飘飘然的,竟是逐渐感不到真切。
蓝烟中,透着几分清凉,不觉寒冷,而是别样的感觉,恍惚间,他甚至是感觉已不是身处那呆了几百年的天界之内。
眼前的大殿已逐渐模糊,隐约中,他似是看到了另一番情景。
那漆黑一片的远处,却是有一个墨绿色的人影逐渐向自己走来。
远远的瞧不清楚,但那人脸上隐约可见的温柔神情,却是叫月华不有心惊。
四周似是已处与黑暗中,唯一得见的,只有越来越近的人影。
此处无风无雪,感觉不到任何的天色变化,早就习惯了天界的寒冷,如此倒是觉得不真切。
然,此时占据了月华全部思绪的,却是已走到眼前的人。
那人温柔一笑,眸子里是诉不尽的深情切意。
他一手抚上月华的脸颊,低沉的声音透着哽咽和柔情,他唤着他的名字,
“月华……月华……”
只这么喃喃的唤着,一如,从前的百年。
见得眼前的人已消失无痕,凤朝满意一笑,神情间带着几分清冷。
之前的烟火着实有些刺眼,他忍不住闭上双眼。
耳边回响起宁墨曾说的话,
“所谓天神,不过是天界的奴隶。”
话确实是不错,而如今,月华和皇夜,已从天界的束缚而解脱。
早猜到皇夜定是会一人揽下所有的罪,早猜到月华不会就这么看着皇夜消失。
三界之外的圣地,终日陷于黑暗中,没有生命,没有光芒,连人烟都是从未有过。
但是那里,也没有天界的阴冷苍凉。
只这样,就已足够。
那个不同于天界的地方,一个人太寂寞,而两个人,恰是刚刚好。
将臣退出大殿的时候,恰是看到修罗站在门边,手中捏着一朵殇花。
她稚气的望着自己,眸子里恰是担忧之色。
将臣知她心思,一贯冷漠的脸上也不由一笑,明是想安抚,但却满是苦涩。
他一如从前每年那般,径直得朝着天界之门边的圣池而去,修罗也不诧异,紧咬着嘴唇,也赶忙跟了上去。
四下已无人,整个大殿之上,又终是一片寂静。
凤朝的眸子里透着几分黯然,他端坐在高座上,喝着侍女刚送来的茶。
几片藕花几滴朝露,明是一样的泡法,却是怎都没有那人的味道。
“宁墨。”
他无意间喃喃唤出口,惊觉后,却只得无奈一笑。
放下茶,他绕过大殿后头的屏风,走入里面的暗室。
漫长的台阶七绕十八弯,长廊上,隐约的灯光照在凤朝身上,白衣飘决,在地上落下一道身影,踏过台阶,他终是走入了最里头的屋子。
里面是一片漆黑,他点上盏灯,顿时能得见处在中央的冰床。
几步上前,他俯在床边,明是冰寒至极,凤朝却是一点儿也不在乎,因为那人,正躺在上头。
“宁墨,你都睡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醒来呢,你不是说过永世都要伴我左右,可是你看,站在我身边的,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凤朝轻柔的抚摩着那人棱骨分明的指间,明知那人不会有所感觉,他却仍是生怕弄疼了他,动作很轻很柔,恰是用心和温柔。
“那时候,你还说什么谁都不可以推开谁,可是,当泠水持剑袭来的时候,你不又推开了我,宁墨,这是惩罚吗,你是恼我之前瞒着你一人赴战?”
眸子里多少苦涩多少哀愁,他恰是黯然的喃喃道,
“若真是惩罚,这么十年来,也早足够了。”
想起当日的情景,就算是如今,凤朝也是不由的觉着后怕。
泠水确实死在了自己手下,可那人却是为他挡着致命的一击。
衣衫上满是鲜血,叫凤朝看得触目惊心,可那人却是安然的笑着,似是松了口气,他伸手抚着凤朝的脸孔。
他说,
“我立过誓,要保护你周全,幸好,幸好你没事。”
见得凤朝神色复杂,焦急痛苦气恼,互相交接在一起,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握着那人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唤着那人的名字。
“凤朝……凤朝……凤朝……”
气息渐弱,声音,也逐渐无力。
恍惚间,见得凤朝慌乱的渡给自己力量,那神情间,满是哀伤,宁墨想要安抚一笑,叫那人不用担心,但身子,却是没有半分力气。
终是,只得无力。
回想当初,若非自己使出了所有的力量令那人暂时沉睡与冰封上,那么,那个人,也许已早不在。
一想到这里,凤朝不由手间紧握起,心里头顿是如抽空般的疼。
望上那人的神色,原就苍白的面容越发显得青紫,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已经支撑不了多少时候。
心头如撕裂般的疼,他站起身子,慌乱焦急地朝着那人吼道,
“你起来啊,宁墨,你快给我醒过来,你知不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
话到后头竟是哽咽的发不出声音,他无力的跪到在地上,双臂牢牢的紧抱着那人,生怕稍一松手,那人,就再也不复存在了。
把头深埋在那人颈间,贪婪的允吸着那人身上的味道,双手抚上那人的腰际,他略是坐起身,吻上那人的唇。
带着藕花的香,宁墨曾说过,那是凤朝独有的味道,也是让他眷恋而放不开的味道。
而如今,连这浅浅的味道,也不能将他唤醒。
留恋着唇间的缠绵,似是怎都允吸不够那般,凤朝好一会儿才站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