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狐中仙(55)
所有的热闹在他等待的时候都会消失,因为……他一直没出现。
秦少是喜欢红柳的,那就如同他喜欢花花,或者别的什么。这样的喜欢可以很多。
但他是爱着胡仲贤的,然而他一生中面临的最大伤害却也是来自他,这是秦少做梦也没想到的。
看起来那样温柔的人伤起人来原来也是毫不手软的。
胡仲贤在伤人的时候也那么淡淡的,仙风道骨一般,秦少最佩服他的就是这一点,于是他恍然大悟,在对方爱着自己的时候,最伤对方的不是恨他,而是漠视他。
他就这么被胡仲贤淡然地漠视掉了。
他的愤怒,他的怨恨,胡仲贤都没看在眼里。或者看在眼里,却进不了心里。
于是他更加不甘,然而他能怎么样呢。
胡仲贤法力高强,胡仲贤爱的从来都不是他,于是秦少没有可争辩的余地,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只有收拾自己的爱情走开。
为胡仲贤的爱让道。
秦少尽力避免着自己太过失态。
他痛恨自己的愚蠢,自己在期望什么呢,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然而他还是忍不住期望,期望有意外能发生,期望胡仲贤能回一回头。
日子就在期望与失望中一天天过去。秦少一天比一天醉得厉害,众人都以为他是太过高兴。
直到高昂的唢呐声和喧闹隐约从院子外传来,秦福跑到他面前道:“少爷,得去接新娘了。”
醉醺醺的秦少微微清醒,意识到婚期终于到了。
那喜乐,胡仲贤也听到了,他没有动弹。
魏进和青铭都看热闹去了,他却留在了屋子里,那唢呐声直入云霄,刺得他坐立不安。
他清醒的时候,自己已经步上了山岗,目送着那一行人吹吹打打往镇上行去。
他注视着马上一袭红衣的人,他们隔得那样远,根本不可能看清楚,然而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凝视。
……
他悄悄握着他的手,避开桌上那些劝酒的青楼女子的目光,低声说我想知道时的明朗笑容……
他坐在躺椅上,四下闻着自身酒味的样子,自己从头顶上往下,正好能看到他垂下的睫毛长长的微微颤动,正有些怔住,然后他突地抬头笑了……
他发出镜决后,看着自己,那得意如孩童,却又带着些许失望的面容……
他脸色发青,双眼紧合,躺在地上时的僵硬……
他初见自己时,那副张牙舞爪横行霸道的张狂和第一眼望见自己那个瞬间的失神
那张脸上的神情鲜明得仿佛一切才刚刚发生过,尤在目前……
胡仲贤突然间痛彻心扉,真的该这样放弃他吗,这些事都该被埋葬永远不再提起了吗?
他孤身伫立山颠,没来由的寂寞如狂。
正怔怔出神,突有人在身后冷笑道:“好个痴心人哪……”
胡仲贤浑身一震转过头。
松树下黑衣如墨,冷冷冽冽靠在树上,微带不屑瞥着他的,正是十数日来遍寻不见的纪无华。
胡仲贤警惕起来,脚下却没有动弹。
纪无华走到他身边,望着那队列渐渐远去,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容,“原来秦少今日大喜……好热闹啊,想来必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了?”
说罢瞥见胡仲贤面色渐渐发白,纪无华更是故做惊讶,“你与秦少关系那样好,怎么也不去送送亲,这岂是为人友之道?你在人间也有百年,这种人情世故还摸不清么?”
胡仲贤紧紧抿着嘴,只是不答腔。
纪无华见他被自己话语所伤,心头说不出的爽快。之前百年郁愤,这一朝终得排遣。
他看了他半晌,那笑容越勾越深,终于忍不住纵声长笑,声震山谷。
胡仲贤心中恍惚,此刻突听纪无华仰头大笑,笑声中满是得意,心下不禁一凛,这才退了半步。
秦少人到了香月楼,却遇上些麻烦。
施缘挡在楼前,无论旁人怎么拉扯,总是不肯让路。
秦少本来心中伤心,见了这情况也不禁有些吃惊,扬声道:“施缘,你做什么?”
施缘双手合十,“这婚事不成。”
秦少大是奇怪,“我下了聘礼明媒正娶,红柳姑娘也是亲自点头答应的,为什么不成?”
施缘抬头道:“秦施主,你若真爱红柳姑娘,贫僧才能让出此道。你,你真爱她么?”
秦少微微恍惚,听得身旁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才醒过神来,笑骂道:“你搞什么鬼,我既然娶她,自然会让她一生无忧。”他却避开了这个爱字。
施缘一双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是责备。秦少避开他视线,两下僵持了片刻。
却听人道:“不得了,新娘子自己出来了。”
施缘一震,转过身见红柳凤冠霞披,拎着裙脚朝他行来,那张脸被大红色一衬,更加的美艳不可方物。施缘不敢逼视,连忙转开头。
众人都惊,怎么这新娘连盖头也没盖,又被红柳美貌震住,鸦雀无声。
红柳走到施缘面前,轻声笑了笑,突然伸手拍拍他的脸,“小和尚,让开吧。”众人哗然,到底是青楼出来的,半点避讳也没有。
施缘的脸刷地红了,满面痛苦挣扎之色,几番欲言又止,踌躇半晌,却仍被红柳气势所逼,慢慢挪开了一条道。
红柳从他身旁走过,忽然轻蔑道:“不过是半调子的决心,来出什么头!”
这声音不大,只他们两人听到了,施缘猛地抬头,红晕褪尽,怔怔看着红柳弯身上了轿。
胡仲贤连避数次,纪无华的拂尘却总如蛆附骨,怎么样也摆脱不了,而一番对战之后,他已经汗湿重衣,脚步也不免有些虚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