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华之乱(31)+番外

姚莹缓缓地说着冀州萱城，那个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那儿的山，那儿的水，那儿的人，那儿的马，听得沈碧瑶心神向往，

“从前只知道冀州富饶，倒不知道那儿还是这么个景色怡人的地方。”

沈碧瑶略是叹了口气，似是感伤道，

“若是早些知道，碧瑶怎也要在入宫前去那儿游览一番。”

姚莹闻言，只笑而不作答，她知道，别说是沈碧瑶，连自己，也不可能会有机会回到那里。

像她们这样的女子，一入深宫，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用过了晚膳，沈碧瑶见时候不早，便请辞离开，她刚一起身，却听见姚莹不冷不热地声音说道，

“听说下午的时候，祺容华去了云疏宫拜访了沈婕妤一趟。”

沈碧瑶心中一沉，脸上却仍是平静道，

“娘娘消息真灵通。”

姚莹轻挑秀眉，笑得别有意味，她懒散地靠着椅背，半是眯缝着眸子，对着沈碧瑶说道，

“既然话说到这份儿上，本宫也不绕弯子了。”

说罢，她又是宛然一笑道，

“本宫有件事，也要拜托沈婕妤。”

沈碧瑶仍是神情自若地站在一边，姚莹起身走到她身侧，靠近她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沈碧瑶心中有阵冷意，脸上却是不卑不亢道，

“娘娘的命令碧瑶自然不敢不从，只是碧瑶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话刚说完，只见姚莹袖摆一挥，竟是把所有的碟碗连同桌子一起，掀在了地上。

姚莹狠狠地望向沈碧瑶，那神情妖娆，眸子里却是一片冰冷，沈碧瑶镇定地看着她，恭敬地半蹲着身。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好半天，姚莹忽然一笑，再看向沈碧瑶时，目光中已是带了几分饶有兴致的味道。

她悠悠道，

“听说沈婕妤的哥哥，宁国侯正奉命率领宁军前往边关实地操练，正巧，纪将军如今也在漠口呢，不知他们两军相逢同处一地，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沈碧瑶听要姚莹提起自己的兄长，心中有沉，再听她说到纪琛的名字，不用思量也知道姚莹的意思。

她怎么会没听说过姚莹口中的纪将军，那个皇朝上下赫赫有名的智将纪琛。他虽武功普通，却凭着谋略才智，叱刹沙场鲜少有败。最重要的是，此人十数年来都追随在兰陵王的旗下。

沈碧瑶知道，以她哥哥的经验能力，若是纪琛有心陷害，怎会讨得了便宜。

她抬头望向姚莹，那个华贵妩媚的女子扬着唇角，笑得骄傲得意，那神态恰是高高在上，傲视着众人。

沈碧瑶强压着心中纠着的疼，脸上微微一笑，恭敬地欠身行礼道，

“臣妾不敢辜负娘娘的期望。”

沈碧瑶知道，如今的自己除了顺从，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她告诉自己，总有一天，她也要站在这个位置上，让她的家族和她自己，都再也无人敢威胁。

联手

沈碧瑶刚一出门口，阿离就进了屋，她像是早习惯了姚莹的喜怒无常，不发一言地收拾着残局。

送沈碧瑶出去的仍是带她来的那个小宫女，刚到了门口，沈碧瑶望了有眼外头的天色，便对她说道，

“外头好象有些起风了，麻烦你跑一趟云疏宫，让我的贴身侍女碧奴带见披风来。”

小宫女哪听过身份尊贵的娘娘对自己这么说话，赶忙答道，

“奴婢这就去。”

沈碧瑶就这么安静地站在月夜楼最底层，从大殿的窗子往出去，整个月夜楼外种满了夕颜花，一朵朵白色的花儿在夜色中格外的显眼。

她脑中浮现起的是姚莹把玩着夕颜花的样子，一想到自己先前看到姚莹说着宣城美景时的神情，自己还有几分可怜她，如今想来，倒觉得自己好笑。

“小姐……”

当碧奴出现在沈碧瑶的身边时，沈碧瑶的脸上已恢复了淡淡的笑容，她让碧奴为自己披上披风，然后，便走出了月夜楼。

走在曲桥上，沈碧瑶回头望向月夜楼中灯火通明的那间屋子，远远地，她依稀能听见从那儿传出了奏乐声。

无论何时，月夜楼总是繁华似锦，那个骄傲的女子似乎是容不得片刻的沉寂。

待到走远了些，碧奴才疑惑地问道，

“小姐为何特地叫奴婢来？”

碧奴跟在沈碧瑶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深知她的心思，沈碧瑶目光凝重道，

“等会儿你一个人回去后，传个消息，说我在半路上被皇后急急地召去了。”

碧奴一听，心中的疑惑更深，她忽然想到下午曹宛绮刚来，晚上沈碧瑶就被姚莹召去月夜楼，她不免把两件事联想在了一起，猜测道，

“小姐，难道云疏宫有胧妃的眼线？”

沈碧瑶点了点头，答道，

“若是真有胧妃的眼线，她一知道我去了皇后那里，自然会急着想办法向胧妃禀告，你到时可得小心注意了谁有异动。”

碧奴顺从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沈碧瑶独自一人走在夜色朦胧的后宫中，她抬头望向天边的明月，月色依旧，而人，却不一样了。

她想起从前的这个时候，自己还跟哥哥在侯府的花园里玩着小女儿家的东西，那时，她喜欢荡秋千，哥哥沈青遥也宠着她，为她推着秋千。

但是，父亲的死，让她与沈青遥再也回不到过去悠闲的日子。沈青遥以子代父，而她，不得不进了这个皇宫。

姚莹有句话说得没错，入了这个宫门，就连家，也回不去了。

明明只是夏末的天，沈碧瑶却觉得比冬日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