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是为了你，从一开始就不是。」

他点头，一字一字地说：「我要的只是你，并且不止是要你的灵魂。我要你不朽，我要你为我而存在，我要你只会对我笑，这是为了我自己，我承认。但现在看来，你似乎……」

顿了顿，唇角的笑染上几丝疲惫，几丝无奈，「永远也不可能专属于我……」

「属于你……」

维吉尔咀嚼着这几个字，惨然苦笑，「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行。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只是现在，就算属于你，也已经不是原本的我，真正的我……你要的，到底是哪个我？是以前的，还是，经过你改造的……」

「……」

不期然地，费尼克斯被问住了，完全答不上话。

一直以来，只是确定想要这个人，并为此不择手段。然而却从来没有考虑过，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每一次看到他不得不屈服于自己，在无法摆脱的困境中挣扎的时候，会觉得他那矛盾纠结的样子很有趣，却没想到，其实这根本就是在扭曲着原本的他，真正的他。

已到手的灵魂，也是在自己手中被扭曲了。

这样的灵魂，真的还是自己一开始想要的那一个吗？

费尼克斯的眉头轻皱起来，心绪复杂地咬了咬唇。

无论是或不是，他还是不想放手……

或者，干脆就继续扭曲下去，将人彻底改造，彻底成为专属于自己的。只是这一次，不用那么多手段，也不用任何诡计，只用心。

用，心……这样行不行？

定了主意，费尼克斯箭步走到维吉尔面前，捧住他的脸颊，深深看进了他的眼睛。

「维吉尔，给我一个……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重新……开始？」

维吉尔愕然，也有些恍然。那几个字听上去多么不现实。

「已经发生过的，已经失去了的，已经改变了的……怎么可能，重新……」

「有什么不可能。」

费尼克斯凝视着他，目光异常地专注起来，「既然你说，要夺就夺个彻底。那么这次，我就彻底带走你的生命，你的这个生命，原来的，全部的。我让你从现在的束缚当中解脱出来，好吗？」

维吉尔狠狠一震。

解脱……啊，多么神奇，多么美妙的字眼……

「我，可以吗？」他垂下眼帘，视线无焦距地游移着。

这个满身罪恶、满心愧歉的自己，还能够奢望得到解脱吗？

「可以。只要你要，我就给你。不过，有个条件。」费尼克斯说。

捕捉到对方脸上因为最后那句话而掠过一抹苍白，有一瞬间费尼克斯几乎想苦笑，但最终，他却只是淡淡微笑。

「别担心，我不会再叫你出卖什么给我。」

他说，手指温柔地抚捏着对方的耳朵，「别忘了，你的灵魂早就在我这里。我不会舍弃你的灵魂，我只是……知道什么是凤凰涅槃吗？我会让你重生，让你变得跟现在完全不一样，而那时的你，也不会留有现在的任何羁绊，包括我……你会忘记你曾经爱过我。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再爱上我一次，并且不会再有什么让你不愿承认这个事实的理由，你会心甘情愿的，我自信……」

顿了顿，最后他问，「怎么样？维吉尔，这个安排，你愿意接受吗？」

虽然说只要他想，随时随地都可以实行他所说的安排。然而归根究柢，他还是希望得到这个人自愿的回答。他的心，是如此期望。

而维吉尔，在听完他的话之后，茫然怔愣了许久，像是弄不明白刚刚听到的东西。但是有些东西，即便不能完全弄明白，却已经叫人无法抗拒。

有什么不好的呢？

只要，可以忘记一切。

只要，还可以跟这个人在一起。

只要，还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自己……

「我接受。」终于，给出了这样一个肯定的答复。

维吉尔直视着面前的人，虚空了多少天的眼眸里，隐隐约约重现出意志的光芒。

那一刻，费尼克斯几乎错觉，又回到了第一次遇见他的那天，那个张扬跋扈的男子，那不可一世的狂妄神姿……一时间竟有些迷惘了。

原来，心里还是有着些许的怀念。

要回到从前，说起来是不可能了，但是，既然重头开始，又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

「好。」

费尼克斯托高他的脸，在他额上印下一吻，「下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自由了，相信我。」

维吉尔深吸一口气：「嗯。」

费尼克斯的唇缓缓离开他的额头，留恋般地多看了几眼这样的容颜。下一秒，右手穿进他的胸口，在里面捏住了什么。

因为剧痛而猛然睁大的眼睛里，一刹那闪过本能的惊慑，但维吉尔随即阖上了双眼，以默许般的姿态昂着头。

费尼克斯很快抽回手，结束了他的痛苦。

失去了力气的身体半跪下去，然后瘫倒在地上，已经停止了呼吸。然而他的脸，在释怀地微笑着。

终于，解脱了……

费尼克斯没有再对他的身体表现出留恋，而是专注地凝视着握在手中的一只水晶球，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露出了原本的澄澈透明。

在它里面，一朵朵云雾有如珊瑚与水草，仿佛是另一个海底世界。

忽然，一道白光掠过它的内部，不知道是真是幻。费尼克斯却因此而微笑起来，他松开手，水晶球由于他施予的力量仍然悬浮在半空。

「哦，刚才都忘了说……竟然趁我不知道的时候，给我戴上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