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有毒(网络版)(34)
“没有。”许佳楼喃喃低语。
遗憾的是,这一回傅重之理解不了他的意思,不确定他是想说水会没有,或是想说澡还没有洗完,还是别的什麽。
这些都不重要,傅重之浅笑著向他靠近,“水没有了没关系,总不能让我被溺死吧。”
说完,他便俯低下去,吻上许佳楼的肩膀、胸膛、小腹,持续向下。
也想尝试一次,所谓动物的气味。
帮别人洗澡,确实是远比给自己洗澡劳累得多的一件事。
四肢酸软的傅重之横躺在床上,出神地瞪著天花板,脑子里似乎有许多东西在飞来飞去,却又好象什麽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
今天之内,一切的变化都来得太突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麽能平心静气地处理到现在,但他就是做到了,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选择留在许佳楼身边,这个决定是否愚蠢,他已经不想再去研究了。他只希望,老天能够高抬贵手,别再玩弄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了。
人的承受能力,终究是有底限的。
等到陪许佳楼度过了这一段最艰辛的时期,往後又该作些什麽,他暂时还无心也无力去想。就目前来看,要如何好好地应付那个仿佛是陌生人、偏偏又并不陌生的许佳楼,已经足够他伤透脑筋。
Tiziano曾经提醒他要做好心理准备,他本以为对方在危言耸听,现在想来才知道这话说得多麽中肯。不过相处这回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可能预先措施,累也是没办法的事。
傅重之为了振作精神般地使劲搓搓脸颊,随後又想到,该是时候睡觉了。这张床他已躺了十几天,还真的有了一点亲切感。
他剥下外衣,撩开被子,麻利地钻进被窝,对自己一连说了十次‘船到桥头自然行’,才将手伸向台灯开关。
笃笃。
门被毫无预警地敲响,他吓了一跳,迅速地坐起身来。
“哪位?”
“……”门把的转动声就是给他的回答。
很显然,那两下敲门并不是在征询他的意见,而只是为了告诉他,‘我’要进来了。
门很快被打开,当傅重之看清了站在门外的人,一口气险些没背过去。
穿著睡衣的许佳楼,他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更何况此时许佳楼手里还拖著一块枕头。
“佳楼啊,你怎麽来了?”他干笑著说,下意识地抓紧被角。
那张脸,可以让他想起很多很多的往事。而‘许佳楼是个危险份子’这种观念,在他脑子里可算是根深蒂固。
虽然最亲密的事他们也早已做过了,但是如今的环境、身份、关系,毕竟都截然不同了。
“很吵。”
许佳楼无视他的警惕,径自拖著枕头走到床边,爬了上来。
傅重之险些跌下床去。
“吵?我不明白你指的什麽……”
傅重之一边说,一边暗暗地向後挪,“呃,你该不会是打算……”睡在这里吧?
许佳楼背靠在床头,双手按著头颅,眼神怪异地盯著自己的脚尖,说:“好吵。好吵。”
“……?”
傅重之还是解读不了他的意思,硬著头皮靠过去,猜测地将手按在他的头顶。
“是这里吗?你觉得脑袋里很吵?”
“嗯。”许佳楼抬起视线,眼睛里尽是迷茫。
没想到居然猜中了,傅重之一时也不知道能做什麽,只得套用老办法,吻了吻他的额头,柔声说:“那就好好睡一觉,睡著了就不会吵了。”
许佳楼抿唇不语,伸手将他托过来,推著他躺下去,并把被褥拉高盖住他的身体。
“你睡。”
许佳楼垂脸俯视著他,幽幽地说,“我看。”
傅重之愕然:“你……”
“我要看。”音量很轻,但语气十分坚持。
即使没有记忆,却还是一如既往地令傅重之无从招架。
他只好别过脸去,避开对方的视线,闭上眼睛,逼自己赶快入睡。
想得固然简单,可是毕竟有一个大活人躺在身边,并且‘虎视眈眈’的,要入睡恐怕不是那麽容易。
但比起这个,现在傅重之反而更在意他刚才说的脑袋里很吵的事。
会不会是车祸的後遗症?傅重之暗自揣摩,不过假如真是这样,医生方面应该早就查出来了。
那麽,还会是什麽毛病呢?
傅重之就这个问题思来想去,不知不觉中,竟然也就慢慢睡著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傅重之睁开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许佳楼的睡颜。
如此近距离地端详许佳楼安睡的样子,联想到过去他最常露出的嘲弄表情,此刻的这张脸就显得毫无攻击性,甚至因为太过宁静,让人觉得他仿佛会永远地沈眠下去,不再醒来。
不能忍受在脑海中浮现的他一睡不起的情景,傅重之抗拒地甩了甩头,这样一动,才发现枕在自己颈下的是许佳楼的胳膊。
他略略掀开被面往里窥去,放心地看到许佳楼的右手正安好地搁在胸前,中间压著那块昨晚拖过来的枕头。
不知怎的突然觉得,他搂著枕头睡觉的样子,好象一只大树熊。
傅重之忍俊不禁,低低的笑最後却化为一声叹息。
什麽叫做世事难料?他们俩的处境就是最生动的写照。
这个出卖过他的男人,如今就在他身边既无防备也无嫌隙地睡著;而本该满心怨恨的他,却对著这个人熟睡的脸傻笑出声。
不恨,并非因为宽容,他只是无法认同,既然喜欢,为什麽还要去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