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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不早朝之三天子驭(出书版)(5)

作者: 青静 阅读记录

易清满手血污,正和其他军医一起为一个背后中箭的重伤士兵拔箭。

这名士兵中箭已久,失血过多,脸色已是一片灰白。

俐落地用刀将伤口划开,将与箭黏合的血肉分开,易清抓着箭枝,深吸一口气后用力拔出。

剧烈的疼痛袭来,士兵剧烈地抽搐起来,立刻被负责帮忙的医侍给压住了。

大量鲜血冒了出来,易清虽紧张慌乱地处理着伤口,这个时候,有个传令兵匆匆忙忙地闯进医帐中。

「易大夫在吗?」

易清一边动手,一边问道:「怎么了?」

那传令兵闻声,急忙挤到易清身边,「有位将军受伤了,请易大夫赶紧过去看一看。」

「什么情况?」

传令兵回答,「手臂中箭。」

易清皱了皱眉,「这并非致命伤,我这边还有重伤患者,现下分不开身,让他再等等吧。」

传令兵一听便急了,「怎么能等,那可不是一般的将军呐!」

易清怒道:「将军的命是命,普通士兵的命就不是命了?他愿意等就等着,不愿意等,就让他自己把箭拔了!」

传令兵被他的态度气得涨红脸,但也只能指着依旧忙碌的易清「你你你」了半天,才灰头土脸地走了。

可惜的是,即使易清倾尽全力,最后也没能挽回那个中箭士兵的性命。

确认人已经断气之后,他将染满血污的外袍脱掉,筋疲力尽地走到一边。

有医侍进来将士兵的尸体给抬了出去,在不远的校场上,放满了这些因为伤重不治而死去的军人们。

强烈的无力感袭来,易清情绪低落,帐内的血腥气味让自以为早已习惯这些场面的他又感到一阵恶心。

走到那张专门用来为士兵处理伤口的斑驳木床边,他忽然发现,床脚边掉落一个染血的木牌。

易清弯下腰来捡起一看,牌面刻着「张大伍」三个字。

这应该是方才死去士兵的名牌吧?

易清将名牌拽在手心里,拖着沉重的步伐出了帐门。

自十八岁入伍成为军医以来,他就跟随大同的军队辗转征战数年。

本以为目睹过无数生命在眼前消逝的沉重,能够透过时间流逝来减轻,也以为那种疼痛会逐渐因为麻木而消而去,但残酷的事实却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他并不适合战场,因为他的心过于柔软。

头疼得很厉害,但此刻的易清虽然疲倦,却毫无睡意。

握着阵亡士兵的名牌,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正如不知道这漫长的战争何时能结束一般,他现下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走到哪儿。

一路上都有认识他的士兵对他殷勤招呼,毕竟这些年来易清救人无数,被救助过的士兵们对他都非常敬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他看见在河岸摇曳生姿的青青垂柳,才停下脚步。

此刻正值春季,春寒仍在,但柳树却已经开始吐出绵白的柳絮。

柳絮随清风飘扬,点缀着刚被鲜血洗涤过的战场,这景色就像是草原上盛开的无数蒲公英。

易清伸出手,张开五指,小心翼翼地接住那代表着生命延续的白色小生灵。

东方晟走到豫柳河边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色。

夕阳余晖斜射而过,河边垂柳依依,一抹清瘦的藏青色身影背对他而立,似在眺望远处,沉思着什么。

阳光在他的身周晕出一环昏黄柔和的光圈,那人就像印在这幅生动的画中,遗世独立。

征战南北,看遍天下不知多少美景,东方晟却莫名地被眼前的景和人凝住视线,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地放轻了,仿佛是在担心这谪仙一般的人被自己惊扰而去。

许久之后,他看到那抹人影伸出手来,轻轻地抓住一缕绵白的柳絮。

易清蹲下身,将手中的柳絮轻轻埋进土里。

叹了口气,他起身,缓缓移步至河岸边,将手中一直握着的染血名牌浸入河水,用手轻轻抹去上面的血迹。

这名士兵,家里不知是否有孤儿老父?又是否有日夜翘首等待他归来的妻子?若阵亡的消息传到家中,他的亲人不知道会有多伤心悲痛……

清澈见底的河水渐渐将木牌上的血迹浸染开来,士兵的名字在水中显得更为清楚。只可惜名牌仍在,斯人已逝。

易清将它从水中捞起,刚想站起身,却因为多日的劳累而感到一阵晕眩。

眼前一片昏黑,他的身形摇晃数下,眼看就要往河里栽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想着,他大概会是大同军队里第一个因为昏倒溺水而亡的军医了。

但在他倒下的那刻,一道身影如闪电般从他身后出现,长臂一捞,他就落入一堵宽广的怀抱里。

东方晟将易清打横抱起,放在一旁柔软的青草地上稍作休憩。

这一刻,他才真正看清了易清的容貌。

他的视线从易清饱满的额头一路向下,直到脖颈。

眉眼清秀,鼻梁挺立,唇色是不同于一般男人的粉嫩,但此刻却因缺水而干裂。

东方晟卸下腰间挂着的皮壶,拔开塞子,往易清的嘴里灌了一些水。

易清干渴已久的喉咙本能地咽下清凉甘甜的水。

意识逐渐回归,他感觉有只粗糙的大掌拂过自己的脸颊,用指腹擦去溢出嘴角的水,这动作让他猛地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雄武英伟的男子。

刀削斧凿般的俊朗面容,加上眉宇间不自觉流露出的霸气,以及一身精良的黑色皮铠,这个男人就像是草原上掌控一切的雄狮,让人无法不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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