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者+前传:罪爱千年(出书版)(156)
「洛赛提?」
「曼彻斯说,他不会剿灭路维尔莱。」
像是没察觉他的反常,洛赛提犹自低述,笑意越显越深,而目光,却渐渐地空渺了。
「不过,为了防止你的族人再犯从前同样的罪孽,他将改造他们的血液。他们将再不能依自身欲念而活,不能掠夺,不能侵略,他们的能力只能用来守护和成就他人。否则,命运的定数将令其曝尸沙漠。」
「……」
「这样,应该够了吧?」他问,讷讷地。
「……洛赛提!」终于寻回了自己的语言,阿卡路尔震慑地大吼出声。
他一把攥紧对方的手腕,脸上非但不见喜色,反而越发凝重。
「你是怎么使他改主意的?告诉我!」
洛赛提似乎愣了一下,蓦地咬唇,直到下唇快被咬出血来,才松口,轻如风唱的回答:「我的命。」
「什么!」掌心一紧,几乎捏断对方手骨。
洛赛提却仿佛连痛觉都没有了,淡淡地望着那张惊诧的面容。
他最珍惜的面容。
「当太阳升起时,我就会消失。」
一声尖锐的抽气,米拉奇紧捂嘴巴,滚烫的液体盈满眼眶。
「你……」阿卡路尔呆呆地动了动唇,却再也发不出声音。高大的身躯开始颤抖,他猛地扬手,狠狠一拳,砸上对方看似波澜不兴的脸。
痛。痛的不是手,不是脸,是两颗痉挛悲泣的心。
「可恶!——」
他嘶声咆哮,再一次挥起拳头,但这一次重重落向的,是自己酸痛欲裂的胸口。
「可恶……」
扑通一声,他完完全全地跪下了。他紧扪着心,喉咙似被绳索勒住了,哑不成调,一声声地质问,也在自问。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为什么你要自作主张?为什么?……」
洛赛提凝眸看着他,他的脸扭曲了,声音也是破碎的。
一切都昭示出,他很痛苦。
可是,他不该痛苦啊,他明明是想要他快乐的……
「艾尔?别这样。」
伸出手,托起对方的面颊掩进腿间,抚摸着他的头发,像疼惜一个不小心跌跌的孩子,轻柔婉转地诱哄着。
「我知道你的民族对你多么重要。我只希望你开心。」你也应该开心的不是吗?为什么,你都不笑?」
「那你呢?难道你就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叫我该怎么办,拿你怎么办才好?……」
连连痛责难当的问,到最后几近无声,似乎被埋进了地底。然而心上的伤口来越深,流出透明的液体,什么也掩埋不了。
蓦地,阿卡路尔仰起脸,拽住对方的领口,决然道:「我绝不会让你死。就算拿我的命来换。」
洛赛提目光一颤,说不震撼是假,但……够了。
这样就已经够了。
「没用的。」他敛下眉目,看起来有些疏远,「曼彻斯已经走了。」
「那你就再把他找回来!」
「我不找。」
「你……」
「说什么也不找。」
「你这家伙!」
阿卡路尔气急败坏,跳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他半晌,忽然从短靴中抽出一柄匕首,横举身前。这柄匕首是临走时乌尔王赠给他的,原意为防身之用,谁又能料想得到,有一天它会被派上这种用途?
「好,好!既然这样,我就和你一起死!」
洛赛提大吃一惊,当即扑去想夺走他的武器,却被他敏捷闪开,拿匕首的手也藏到身后,警惕的阵势如临大敌。
这般的对峙,对他们而言却已是何其遥远的回忆了?仿佛风干的画被重新上了色,却再也回不去曾经的风景。
痛楚,像毒蛇的牙咬在心间。
「你疯了!」洛赛提又惊又怒地吼道。
「疯的那个是你!」
阿卡路尔嗤笑起来,「你忘记你说过的话了吗?你说绝不会放手。可现在呢,你却彻底的放弃我了。」
洛赛提顿然语塞,木石般僵在当场。
是的,他居然真的忘记了。那时只一心想着为对方拾回笑颜,却忘记了他们之间的承诺,如此轻易的就……背叛了。
「艾尔……」对不起……
「就算如此,」阿卡路尔又笑了笑,笑得凄婉,却异常绚烂,犹如一簇盛放的火花,映染了整片黑压压的夜空。「我也绝对不会放弃你。死也不放。」
「……」
心绪翻涌如潮,暂态就将洛赛提全然没顶。
怔怔地望着那个无畏微笑着的人,头一次惊觉,对方居然拥有那么蛮横的夺人魂魄的美。这几乎让他自惭形秽,却又让他骄傲不已。
因为这个人,是属于他的。
……我爱他,他就像宝藏永远挖掘不尽,更时时令人吃惊。不管怎么样,反正我爱他。
但就是因为爱他,所以更不能……
「那样做没有意义,即使我们一起死……」
「可以有意义的。」一直静静伫在两人不远处的米拉奇突然出声。
他们惊愕地朝他望去,但见他眉眼清亮,写满沧田,似乎将真实的年龄尽数显现了出来。
这样的米拉奇,即使在已相识几百年的洛赛提来看都是完全陌生的。
「小洛,上古曾存在一种惟有人类与妖魔才能订立的契约,但已经绝迹多年,你才会不知道。」米拉奇说,「不过我倒是记得很清楚。」
「契约?」「契约?」两个疑惑的嗓音交叠在了一起。
「是的。」
米拉奇点头。
「订立契约的过程很简单,只要妖魔把血送进人类的身体,之后妖魔会死,人类也会死,他们的灵魂会被束缚在不同空间。而那个人类的族系中,将每隔百年出现一位承袭妖魔之血的特殊人类。只要这个人找到先人的遗骸,把妖魔的血还给他,他们的灵魂就能得以释放,烙印在灵魂上的契约会让他们往生,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