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猊(23)+番外
明月半弯,银光黯淡。
他坐在简陋的床上,看着悬在墙壁最高处的小窗,那里,有淡淡的月光透入。
他只是被暂时下了狱,并未受到严刑拷打,他相信,王爷是不会丢弃他的,只因为这个诬陷之罪如此明显,明眼人只要不是傻瓜,都看得出来。更不用说,他和王爷之间的密切联系。
他勾了勾嘴角,面上浮现出一个自信的微笑,却在下一瞬,失了血色。
他的眼睛瞪大,他的嘴巴不自觉的张开,恐惧之色,深深入骨。
从窗户透入的月光,已不知何时,被鬼魅的黑影所掩盖。
第 17 章
-->
17
乌云飘移,遮住了天上的一轮弯月,失去了唯一光源的天地,瞬间黯淡了不少,隐藏在黑暗中的树枝宛如鬼魅在阵风中起舞。
白玉阑干折回在水上,委婉通向于悬在池塘上的几间敞轩。敞轩素雅,沉香做就的栏槛窗牗更是带出一种特有的幽静。轩内宝床玉几,锦帐翠帷,绣屏像塌,奇巧玩物样样具备,皆是内敛清雅的样式。
一人负手而立于阑干边上,轩内泄出点点柔光在他的身上,映照着他的面容。那是精致俊美的五官,被稍稍敛了戾气,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他凝神看着池塘上重新出现银月的倒影,夜风拂起他的袍角,同时扬起的还有披散身上的乌黑发丝。下一刻,空中响起无奈的叹气声。以及,随风出现的黑衣人。
黑衣人半跪于地,回禀他们此行的结果。
“主子,已经解决了。”
冷若冰霜的声音,震动着他神经。不过一句话,就代表了某些事情,已经在黑暗中发生。
“嗯。”
他仰头,视线转移到空中黯淡的弯月。
良久,他才似想起什么,淡淡开口:
“重飞,重印在么?”
地上所跪的人怔了怔,似乎是不曾想到会被问询这个问题。
“……在。”
慕容猊微笑:“好了,让他留下,其他人就退了吧。”
“是!”
来自四面八方的多声回答,合为一个音节,然后微微的响动之后,敞轩外恢复了先前的寂静。
负手而立的慕容猊转身,看也不看突然现身在角落黑暗最深处的人,径直朝轩内走了进去,斜靠在梨花椅上,叫道:“重印,进来罢!”
脚步声响起,重印垂首走了进来,在慕容猊面前三步处停了下来。
慕容猊侧头,手指轻轻在椅子上叩击:“这几天,躲我躲得还舒服么?”
站立于慕容猊面前的高大男子隔了一会才回答:
“……属下不敢。”
“不敢?”
慕容猊突然转头,直视向站在那里的人:“抬头。”
那目光如针,直刺得重印心里忐忑。既然主子已下了命令,那么不管现在他多么想退缩,也只能慢慢抬了头。
“看着我。”
睫毛眨了几眨,最终,那双幽黑深邃的眼眸看向了他。
慕容猊突然展颜一笑。
这一笑,直笑得连夜中桃花也要失了风采,同时,也笑得重印心里咯噔一下,身子也不自觉的微微向后缩了一下。
将重印的所有动作收在眼底,冰凉果然泛了上来,但他已经习惯,因此,他的嘴角依旧噙着轻笑。
“不管你是否曾经恨过我,或者,直到现在,你依然恨我……”
突然出口的话语,莫名奇妙,却让重印脸色变了几变。
慕容猊直视着对面人的眸子,仰头,轻笑。
“我……统统都不在意。所以……”
“你不用再躲着我,因为,我绝对不会因此责罚你……”
“你不用再担心我会让你暖床,因为,从此刻开始,你就只是十七卫之一……”
重印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极其古怪,慕容猊无法一一辨认那里面纷繁复杂的情绪。
直到那天,那个恨字出口,他才发现,一直以来,他是强迫着眼前人的。以前的那个念头,竟是如此愚蠢。不仅愚蠢,而且天真。
果然面具带久了,本我就会被其腐蚀。不顾别人的意愿,只以自己的愿望作为衡量的标准,这是执掌生杀大权的人的行事风格啊。是慕容猊的,不是他韩逍的。
现在想来,你是否愿意,这句话,他从未问过眼前人,从来也没有。不过……
轻笑转为苦笑,就算他问出口,得到的答案,又有多少的可信度呢?
慕容猊霍地起身,走到重印面前,开口:
“以前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勉强你了,重印。”
近距离的注视着重印线条硬朗的五官,依然,看不出表情。
他叹气,继而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既然这个世界需要的是慕容猊,那么,他将会继续更完美的扮演下去。至于,韩逍,就让他……永远的被覆盖在面具之下吧。不要再奢想,这个世界,会有人看到。
——韩逍,你就把这当作一场永没有终结的电影吧!!
桓越被重璟宣布伤好得差不多时,他已在龙床上静养了大半个月有余。
这大半个月内,慕容猊再未翻过一次牌子,只是每晚搂着桓越入睡。宫内的流言蜚语愈发厉害,就连他都撞上了好几次。瑞亲王献上的英俊男子,俘获了明宣帝莫测的心。虽然版本多样,中心意思拿这样一句话来概括却是再合适不过。
每日的汤药,亲自喂食;每天的绵绵情话,从未断绝;每夜的同床而眠,更是羡煞了不知多少宫妃。
慕容猊听在耳内,内心止不住的微笑,面上,却是一派将注意力集中于林谦之案和神秘男子身上的状况,竟是对那些流言蜚语未曾注意的完全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