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古奇缘之缘定七生（出书版）(33)

杰西将手按上栏杆，两脚一跨，就从四楼纵身跳了下去。

自由落体的速度是很快的，杰西闭上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始计时，就感觉到自己被什么柔软但是粗糙的东西包裹了起来。

张开眼，眼里是一片白晃晃的景色。等到他的双脚感觉到踩在实地上的触感时，他的视野也恢复了正常。

这是一间无人的房间，根据其装修和陈设，应该就是艺术馆里的某间房。

他转过身，看着站在那里的兰德尔，兰德尔也回视着他，常年冷若冰霜的面容上，可以说是史无前例地，流露出了几丝怒意。

而这怒意却让杰西看得很开心。果然生气了吗？气他的乱来。

是的，他就是乱来，不乱来又怎么留得住兰德尔？

大可以放他不管，但是兰德尔不单救了他，而且为他的乱来露出怒意……

现在就算兰德尔说一千次、一万次「我不在乎你」，他也坚决不会信了。

「为什么不理我？」

欣喜着兰德尔的怒意，并不代表他想被骂，所以他赶在兰德尔真的发怒之前先声夺人，「我找你这么多天，为什么都不回应我？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去做，没空理我吗？」

这一招果然有效，兰德尔脸上的怒意逐渐消散，只是在这之后，剩下的又是那更折磨人的冷漠不语。

这下轮到杰西的怒气开始聚集，咬了咬牙按捺下去，硬邦邦地说：「就算是有事，那刚才呢？既然看到我了，为什么不肯等我下去找你？为什么那么急着走？难道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是什么原因让你……」

顿了顿，心情纠结地说出一个他也不愿相信的可能，「是不是因为有另外一个人？」

「哪个人？」兰德尔狐疑地眯起眼。

「我没见过，但你自己知道。」杰西怏怏地说。

然而一时之间，兰德尔却是真的不知道，回想着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杰西看见了和哪个人在一起，而那个人又是……

他想起来了，虽然当时看见他们的并不是杰西本人。

看到他眼中闪过了然，知道他肯定是想起什么了，杰西却反而比他什么都想不到更要感到懊恼。

「是第三者吗……」他咕哝说，原本气得苍白的脸色，这会儿是整个黑了下去。

兰德尔微微一愣，毫无预料他会想到这种方面。但这其实也是再自然不过的联想。

想想，一个突然出现的长发男人，后来杰西听莫妮卡形容说那人长得极其漂亮，找兰德尔居然找到了医院来，而兰德尔在他出现之后就丢下杰西，从此不知所踪……

综上所述，杰西不以为他们之间有鬼才叫奇怪。

总之在兰德尔这方而言，他清楚事实真相，他完全可以解释，但他并没有这样做。

他的沉默使得杰西误会更深，心口泛开了一阵阵钝闷的痛楚，但握紧了拳，不想被这痛楚打败。

「原来你也不是没有玩性的。」

他说，在嘴角挤出了一个枯涩的弧度，「如果只是偶尔偷吃，我不会介意，不过以后最好是……」

「不要这么幼稚。」兰德尔打断了话，以带着讥诮的冰冷语气。

杰西眼前一阵昏花，就像被人当头棒喝了一下，当他逐渐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冲到兰德尔面前。

「幼稚？我幼稚？」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高叫着，一只手攥紧了兰德尔的衣襟，「那你告诉我，怎么样才不幼稚？我一直追着你，我想好好把握住你，就叫幼稚，那你呢？你反反复复，好坏无常，什么都不说就躲着我，这样就叫成熟了吗？」

「……」兰德尔默然以对，依然不做任何解释。

如果他的沉默是为了将杰西逼疯，那么他差不多快成功了。

「你懂不懂得怎么爱别人！」杰西大吼一声，浑身开始轻颤起来。怒到发抖，没经历过的人不会了解这是怎样一种感觉。

兰德尔沉默少顷，这次终于回答了：「我不懂。」

「……」

「爱——我没有那种东西。」

「……」握住兰德尔衣襟的手慢慢松开，转而抓住了自己的，好像如果不这样做，胸膛里跳动着的那颗东西就会撕裂开，把整个胸膛都撕裂开。

杰西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双眼瞪大到极限，近乎是有些狰狞的表情。

面对着这种表情的杰西，兰德尔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偶尔闭了闭眼，无从看出这是出于不耐烦还是别的什么。

杰西摇摇头，他不相信会是前者……

「你说谎。」他从肺里挤出声音，「你明明在乎我，你承认过……我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不是爱情还会是什么？」

数秒钟的静默之后，兰德尔回答：「只是约定。」

「约定？」

杰西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听见兰德尔说：「我不会不履行承诺，但你仍然可以把约定撤销。」

「把约定……撤销？」

杰西呆了呆，目光蓦地紧迫起来，逼问般的，「那到底是个什么约定？你告诉我，那是什么样的？」

兰德尔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话，忽然转过身，像是就要离去。

杰西连忙追上去抓住他的袖子，深深吸了口气：「如果……如果没有那个约定，现在我们会是怎么样？」

兰德尔把袖子抽了回来，回转身面向着杰西，像是要说什么似的直直看进他的眼睛，而脚步却开始往后退去。

这次杰西来不及去追，那身影就丝丝缕缕地化作了白砂，转眼消散而去。

这就是他要诉说的吗？